“這……”
封思北下意識接過那枚觀山金牌。
與他身上那枚,看似大同小異,不過除了觀山太保四個古篆文外,隱隱還能見到一個禦字,以彰顯皇帝禦賜,同時也是和另外幾枚加以區分。
粗大的手指,在金牌上摩挲著,目光則是怔怔的看著四周,看著石壁裂縫中那一灘漆黑腥臭的血肉,神色複雜到了極點。
直到此時此刻,他仍舊有些做夢般的不真實感。
被他這一脈視如猛獸的屍仙,就這麼死了?
連具全屍都沒留下。
“道長,還有什麼問題麼?”
見他沉默不語,陳玉樓眉頭微微一皺,還以為封家還傳有他不知曉的秘聞,低聲問了一句。
“沒……”
封思北這才終於如夢初醒。
徹底回過神來。
看著那雙燦若星辰,猶如點墨般的眼睛,他忽然明白過來。
不是他這一支的封家族人小題大做,更不是屍仙封師古名不副實,純粹是眼前這一位,實力深不可測,巍巍如天人。
“你已是陽神境大修,他日必然也要飛升登仙……”
封師古驚駭欲死、不甘恐懼的話音,又在他耳邊回響。
陽神!
可笑自己坐井觀天,還以為這位陳掌櫃縱然天賦異稟,這個年紀能成金丹便已經是極致,不是封師古一口道破,他這輩子估計都難望其項背。
若是修行,一粒蜉蝣見青天。
此刻封思北陡然察覺,這句話竟是在自己身上具象化了。
“呼—”
一連深吸了幾口氣,壓下心中萬千思緒。
又將越章印以及觀山金牌一一收好。
封思北這才躬身抱拳,大禮朝著陳玉樓拜了下去,後者反應極快,一把托住他的手腕,“道長這是做什麼?”
“快快起來,你是前輩,這不是讓我折壽?”
“不……”
封思北卻是異常堅決,推開陳玉樓的手,在眾人錯愕的眸子裡,認真無比的深深拜下。
“今日封思北,代封家二十三世祖祖輩輩,叩謝陳掌櫃以及諸位大恩。”
“同時。”
“這一拜,也是替封家先祖在四派中造下的殺孽,為諸位賠禮道歉,封某也不敢奢求原諒,隻希望乞得一個機會,讓我能夠做些什麼用來補償。”
此事在他心中藏了多時。
胸口中就像是墜著一塊巨石,壓力之大,讓他都難以喘息。
以德報怨,這是何等仁義。
他封家祖輩做的那些事,就算一死也難以洗刷。
說到這,封思北猛地抬起頭,目光落在陳玉樓、鷓鴣哨以及楊方三人身上,隻可惜白半拉兄弟沒有跟來,不然作為發丘一脈後人,他理應也要向他賠罪。
“封某殘軀苟延至今,隻是想著鏟除封師古這樁禍害,如今屍仙已死,我封思北再無半點遺憾。”
“這一身性命,諸位想要,儘可拿去。”
“這番話封某絕不是搖尾乞憐,而是發自內心,無以為報,隻求一死!”
封思北神色平靜,隻剩下一抹看穿生死的淡然。
這一日他早就想過了。
眼下唯一的擔心,也不過是他一人性命,無法抵銷封家與四派之間的累累血債。
“道長……言重了!”
看到這一幕,鷓鴣哨師兄弟目光沉沉,楊方則是明顯有些手足無措。
陳玉樓暗暗歎了口氣,主動站了出來。
關於此事,他其實已經提及過無數次,畢竟他能代表的也隻是自己,所以,最初打算下地仙村時,他就旁敲側擊過。
和他預料的相差無幾。
無論搬山還是摸金,其實對那樁往事,已經沒有太深的執念。
摸金發丘,師徒傳承,卸嶺力士,說到底不過是一夥綠林山匪呼嘯聚義,唯一以本家族人傳承的搬山道人,與封家之間並無血仇。
封師古給朱元璋上的密令中,也隻說不要在帝陵隨葬丹珠之物,自然就不會引來搬山道人窺探。
而搬山曆代,身形縹緲,往來於深山密林當中。
獨行隱世,不說朝廷,就是與江湖人都幾乎從不接觸。
不然到了鷓鴣哨這一代,與陳家合作,往前個百十年,他都要被族人視為大逆不道之舉。
“你非封家先輩,我們也不是當日四派中人。”
“何況,當日在天師洞就已經說好,何必還要再提?”
陳玉樓托住他的手腕,將他從地上扶了起來,看著他的目光裡透著幾分無奈。
“可是……”
封思北眉心一顫。
他還想要說些什麼,卻被陳玉樓直接打斷。
“舊事不必重提,再說,今日斬屍仙,新仇舊恨,不是一筆勾銷了麼?”
封師古作為明代存活至今的妖魔。
他或許手中就沾染過四派中人的鮮血性命。
殺了他就已足夠。
至於封思北,不曾作惡,隻是一心尋找地仙村,總不能因為他姓封,天生就該去死?
陳玉樓還沒霸道不講道理到那一份上。
“對,道長,罪魁禍首封師古已死,當日因今日果,觀山一脈和四派之間的仇怨自當也是一斬兩段,再無瓜葛才是。”
聽到這話,楊方不再沉默,開口附和道。本站域名已經更換為()?。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