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架著一口鐵鍋。火塘裡的火焰還未熄滅。
隻是,鍋內正煮著的卻不是魚肉飯菜,而是一具又一具的白骨死屍。
黑霧滾滾,渾濁的屍油沸騰不止。
除此外,整座塔內四處都是死屍,堆積如山。
看得出來,有的才死不久,腐屍上還有蛆蟲來回鑽過,應該就是從路邊或者亂葬崗裡運回,更多的則隻剩下枯骨,極有可能是被李子龍從墳中挖出。
這一幕太過恐怖。
說是人間煉獄也不為過。
即便都是摸金倒鬥的老江湖,但一行人仍舊是被眼前情形震懾得說不出話來,隻覺得胃裡翻江倒海,寒氣直衝頭頂。
當日瓶山丹井中,他們也曾見過如此情形。
但遠不如眼下帶來的衝擊感強,畢竟棺山白骨,早都過去上千年,完全無法辨認出生前模樣。
此處濃鬱的腥臭味幾乎是衝天而起。
那堆積如山的死屍中,甚至還在往外流淌著黃濁的屍水。
再想到,李子龍拿著這些煉就的丹藥,一顆一顆往肚子裡吞,那種感覺,簡直比妖魔鬼蜮還要可怕。
“畜生!”
“李子龍你這個妖魔鬼怪,就該下十八層地獄,被剝皮抽筋,萬刀穿心!”
原本還被屍焰鎮住,思索著破局之法的崔老道。
看著這地獄般的場景,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這個畜生,域外天魔以屍煉丹,以人為食,他分明還留有一絲靈性,說明他是知道這一切的,但他選擇助紂為虐。
“妖道確實是便宜他了。”
“如此行徑,與妖魔無異。”
陳玉樓吐了口氣,目光落在那一蓬衝天的屍焰中,李子龍肉身已經被徹底焚化,隻剩下一縷如水般的黑霧來回流轉。
即便隔著數十米。
他都能從那鬼東西身上感受到一股直入靈魂的大恐怖。
‘天魔魂魄!’
終於將它給逼了出來。
要不是李子龍主動以肉身點燃屍焰,想要找出來還真有些不太容易。
不過麼。
如今總算再無顧忌,抽出手來專心應對這天魔魂魄。
“道長,借酒葫一用。”
冷冷吐出幾個字,陳玉樓看了崔老道一眼,見他腰間掛著一隻葫蘆,用的秘金錘煉,隱隱散發著道道幽光。
周身之上還刻著一枚枚道家符籙。
一看就知道是法器級彆。
“好。”
崔老道沒有半點遲疑,摘下葫蘆朝他拋了過去。
“多謝。”
陳玉樓順勢接過。
神識一掃,葫蘆內頓時一目了然,就如他猜測的那般,這隻葫蘆外刻符籙,內撰寶圖,分明就是件道家鎮物。
隻不過崔老道道行還是淺薄了些,竟然暴殄天物,將其用來裝酒。
手指輕輕一挑,拔出瓶塞,仰頭灌了一口,烈酒劃過喉嚨,瞬間化作一道火焰在胸口下熊熊燃起,讓陳玉樓眼神不由一亮。
燒刀子、猴兒酒都能當水喝的他。
這才小半葫蘆下肚,竟是隱隱有了一絲醉意。
“好酒!”
“崔道長,今夜回去,這酒管飽”
崔老道似是也被他的氣勢感染,“放心,斬了妖道李子龍,貧道就是去搶,也為陳掌櫃搶來一缸子好酒。”
聞言,陳玉樓心頭一動。
提著葫蘆,三兩口將剩下的烈酒一飲而儘,隨即一步踏出。
身外那詭異的屍焰,一下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但隻見他拿起葫蘆,一縷靈機渡入其中,刹那間,原本還幽光黯然的葫蘆上瞬間金光大作。
符文交織,寶物映照。
看到這一幕,崔老道一臉的不可思議,這方葫蘆還是當初師傅白鶴真人留下,但他琢磨多年,也鑽研不透它的用法。
無奈下,隻能拿來當個酒葫蘆。
如今,陳玉樓剛一上手,竟然就讓它金光爆發。
下一刻,他神色更是震撼,胸口下心臟更是嘭嘭直跳。
隻見那鋪天蓋地的屍焰,一遇到葫蘆,竟是再無阻攔之力,被儘數收入瓶內。
“這……”
見此情形。
不但是崔老道,已經被那縷屍焰逼到走投無路的鷓鴣哨,更是心驚不已。
這短短片刻時間裡,他已經嘗試了無數種辦法。
但無論武道氣血、修道靈氣,古劍還是金剛橛,都無一例外,對那屍焰起不到半點作用,真正如同跗骨之蛆。
他都記不清,自己多久沒有如此窘迫狼狽的時候了。
非但被追的無處藏身,還折損了一把鏡傘。
如今……
見到屍焰被陳玉樓手中那隻奇異葫蘆收走。
他哪裡還能忍得住。
“陳兄,助我!”
“好!”
見他狼狽逃離的樣子。
陳玉樓並未笑話,而是點頭答應下來。
一步掠出,瞬間出現在鷓鴣哨身後,將那縷追逐不止的屍焰一下斬斷。
呼!
見狀,鷓鴣哨總算能呼上一口氣。
這麼一會功夫,他額頭上都已經被冷汗浸透,看似輕飄飄一縷火焰,給他的壓力卻比大妖蛟龍還要可怖數倍。
隻是。
陳玉樓又何嘗不是如此
外人看他閒庭信步,但他其實也是取巧,借著鎮物,以及自身磅礴靈機,將屍焰封死在了其中。
“道兄先行歇著。”
“等我收了這天魔之火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