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
“一把破傘就想擋住天魔屍焰。”
“都給我死……死!”
身處屍山火海中的李子龍,這會已經被燒得隻剩半截身子,但他神色卻是愈發癲狂,仿佛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盯著鷓鴣哨的一舉一動,大笑聲中滿是不屑。
在屍焰破竅而出前,他尚有一絲靈性理智,算是半個妖道,而此刻後,他已經徹底被天魔接管,成為它的一部分。
如此換來的,是恐怖無比的天魔屍焰。
哪怕隻是沾染一絲,都會在瞬息間被燒成灰燼。
刷刷刷——
在他狂笑聲中。
夜色中,三枚箭矢終於是破空而至,但李子龍卻連頭都沒回,好似之前對他造成巨大麻煩的並非秘金箭矢。
長箭一進身外三尺,竟好似一下陷入泥潭當中,再無法向前半寸。
而箭簇前方明明虛無一片,此刻卻是火光四濺,箭尾錚鳴,顫顫不絕。
旋即。
一蓬屍焰憑空而起。
將三枚箭矢儘數圍住,火光四起,鐵箭上寒光黯淡,一霎那就像是被抽去了全部力氣,啪嗒一聲墜向地麵,落地一刹那,千錘百煉的箭矢便化為一灘鐵水。
“噗!”
靈山崖壁上,提著長弓的老洋人,隻覺得與三枚箭矢的聯係一下被斬斷。
驚人的反噬下,讓他一張臉瞬間變得蒼白如紙,身形如落葉,搖搖欲墜,之後更是再忍不住,張口噗的咽出一團鮮血。
“老洋人”
“這……”
還好一直守在身外的楊方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拽了回來。
不然,後果難以想象。
後背緊緊貼著石壁,老洋人一連深吸了幾口氣,這才壓下紊亂的氣血,抬起袖子擦去嘴角血跡,盯著身下遠處那道身影,一雙眼睛殷紅如血,殺氣幾乎都要溢出來。
“他娘的,一下折損了三支箭。”
這些箭矢都是有數的,之前精絕古城一行,因為損失不少,返回陳家莊後,特地請陳玉樓托李樹國李掌櫃為他重新打造了一批。
沒想到,今夜一次性又折損三枚。
比起箭矢,他寧可拚著受傷。
“你小子,都什麼時候了,還惦記鐵箭,等宰了他,回頭我去求陳掌櫃,讓他再給你補上,你現在告訴我,怎麼樣,傷得重不重”
相處這麼久,這還是頭一次見他受這麼重的傷,一時間心都懸到了嗓子眼。
但聽到他還在自責於箭矢的事。
楊方頓時一陣無名火起,恨不得給他一巴掌。
“還行,休息下應該就能恢複了。”
老洋人搖搖頭,“不過……大概率是沒法再張弓拉弦了。”
“人沒事就成,咱這麼多人在呢,你先好好打坐吐納,恢複氣機,我看那妖道似乎入魔了,陳掌櫃和崔道長一定不會坐視不理。”
聞言,楊方這才鬆了口氣。
“對了,還有楊魁首。”
這話一起。
老洋人也不上吐納呼吸,兩人,外加一旁坐在古樹上的袁洪,目光齊齊越過山崖,落在白骨塔外空地上的鷓鴣哨身上。
此刻。
覺到他氣機退回。
那一縷飄忽不定的屍焰,仿若有形的詭物一般,嘩啦聲中,瞬間化作漫天骨靈火雨,直奔鷓鴣哨所在而去。
呼——
相距不到三尺,冷意已經撲麵而來。
鷓鴣哨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以弓身沉馬之勢,反手緊握鏡傘,目光則是死死盯著身外。
他手中這把傘,還是前代搬山道人傳下,分彆落到他、老洋人和靈三人手中,這麼多年來,無論山妖、野精,亦或墓中屍僵,皆不能破。
其中所嵌的六十四麵銅鏡,更是有著隔絕陰邪屍煞、破除圓光妖術的奇效。
隻是……
這妖道手段實在詭異莫測。
所以,眼下即便是他,也沒有太多把握。
心裡已經做好了一旦不敵,便斷尾求生的打算。
相較於自身性命,一把鏡傘而已,並非不可舍棄之物。
隻是稍稍分神。
鷓鴣哨便感覺眼前一陣恍惚,漫天的光雨透過傘麵,嘩啦啦打落下來,以往行走江湖,雨夜趕路再尋常不過,尤其是急行時,彆說落雨,就是下刀子也得走。
但縱是瓢潑大雨,落在傘麵上,也難以浸透半點,便會順著傘麵弧線滑落下去。
畢竟鏡傘水火不侵,刀槍難破。
可是此刻……
他卻明顯感覺到了不對。
那詭異的火,方才落下,便如生根了一般,死死粘著傘麵,破邪鎮煞的銅鏡,瞬間熔化,凝成一灘銅水滑落下去。
然後是傘麵。
在屍焰下,甚至連半息都沒能撐住,噗的一聲,瞬間被燒出一個巴掌大小的洞,透過洞窟,鷓鴣哨甚至能夠看到蔓延而下的火焰,以及更高處,籠罩靈山上方的重重黑雲。
但隻撇了一眼。
鷓鴣哨便迅速收回目光,一雙眸子裡滿是驚怒。
雖然有所心理準備,但真正見到鏡傘被破,無異於在他心頭割了一刀。
傘麵一破,更多的屍焰嘩啦啦鑽了進來,順著龍骨,猶如一頭妖鬼,張開血盆大口,直直的朝他吞了下來。
見此情形。
鷓鴣哨哪裡還會有半點遲疑,果斷鬆開傘柄,腳尖用力一點,整個人就如貼著地麵,朝後滑墜而去。
那縷屍焰撲了個空,卻絲毫沒有放棄的意思。
火雨一點點凝聚,瞬間化作一把長槍之形,撕開夜色,以更快的速度破空追去,就如跗骨之蛆一般,無論怎麼變換方位,都始終無法將其甩掉。
最為吊詭的是。
那屍焰所過之處,就像是被汙染了一般,灰白火焰漂浮,而且還在不斷朝著四周蔓延,無論生靈還是死物,凡是阻礙皆被焚燒一空。
轟隆隆——
石碑底座連半分鐘都沒能堅持,便被燒穿,隨後整座巨碑轟然倒塌,撞入火海,竟是猶如燒柴一般,發出霹靂啪嗒的動靜。
白骨塔也未能逃過,眨眼,周身之外便被屍焰儘數附著。
烏瓦白牆,在火焰蠶食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融殆儘,石磚轟隆隆墜落,不多時,外牆便被燒灼一空。
塔內情形也徹底暴露在眾人視線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