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將軍估計快堅持不住了。”淳於岑擔憂的說道。
魯廣達搖了搖頭:“黃玩必然還會要求下一次進攻。”
對於魯廣達來說,黃玩也算是小輩了,所以直呼其名。
“這是為何?”淳於岑怔了一下,在淳於家的幾個孩子之中,他是最出類拔萃的,否則也不會被淳於量重點培養,可是這個時候他也沒有反應過來。
“好不容易有一次打前鋒的機會,他不會放棄的。”魯廣達果斷的說道,果然前麵鼓聲陣陣,一隊又一隊的士卒再一次集結。
黃玩能夠站在今天這個位置上,並不是因為他有多少戰功,而是因為他當初帶領淮西的兵馬投靠李藎忱的功勞,因此黃玩站在這個位置上,實際上還要歸功於他的父親留給他的基業,所以黃玩想要通過一場真正的勝利來證明自己。
相比之下,魯廣達和淳於岑好歹都有上陣的機會。
淳於岑微微頷首,一時間倒也不著急下去調動部隊。
而此時淇水對岸,黃玩的肩膀上已經中了一箭,幾名親衛著急想要把他拖下去,但是黃玩伸手攔住了他們:“彆管我,繼續向前衝,快向前衝!”
“保護少將軍先退!”已經上了年紀的親衛隊長大聲吼道,他是黃法氍時代的老人,對於黃玩的稱呼自然也不同。
而黃玩一咬牙,抓住箭杆直接掰斷:“薑叔,我不走!”
身為主將,一旦他後退,對於士氣的影響也是致命的。
到不了就戰死在這裡,為將者怎能有怕死之心!
“少將軍放心,老夫就算是拚了這條性命,也會給少將軍把敵人打下去的!”被稱為薑叔的親衛隊長大吼一聲,“兒郎們,隨某殺敵!”
“我們不走!”黃玩一把抓過自己的將旗,把將旗重重的插在了地上,他就算是再難前進一步,也不會再後退一步。這麼多麾下的兒郎、甚至還有一些是父親還活著的時候就效力於黃家的兒郎都倒下了,他沒有任何可以勸說自己後退哪怕是一步的理由。
“大漢!”前排的漢家將士們也發出了一聲呼喊。
“大漢!”山坡上下、乃至於淇水兩岸,無數的將士大聲呼喊著,既是為自己呼喊,也是為那些戰死的袍澤們、為那些頂著敵人的箭矢衝在最前麵的弟兄們呼喊。
蕭世廉站在淇水對岸的一處小山坡,看著黃玩的將旗從一動不動到繼續向前移動,最後樹立在了那山坡上。
他聽著那呼喊聲,恨不得自己也抄起來刀槍衝入那向前衝擊的隊伍之中。這些來自於五湖四海的將士們,在這一場殘酷的大戰之中,似乎真的融為了一個整體,他們不再屬於南方或者北方,江南或者巴蜀,而是屬於大漢。
此時山坡上,黃玩已經讓親衛帶著自己的將旗先一步衝上山坡,而他草草的包紮了幾個傷口之後也緊跟著衝上去。敵人正被一點一點的從這個山鞍豁口處趕下去。
親衛隊長薑叔看到黃玩上來,正想要說話,一聲呼嘯驟然傳來。箭矢準確的刺中了他的胸膛。
“薑叔!”黃玩駭然喊道。
老人仰麵倒下,幾個親衛急忙上前托住他,而頭盔掉在地上,白發隨風飄散開來。
“少······少將軍!”薑叔的嘴角已經不可遏抑的流出來鮮血,顯然這箭矢傷到了他的肺腑。
“薑叔,你彆動,你彆動!”黃玩急忙想要解開老兵的衣甲。
“不用了,”或許是因為說話也是一種煎熬,薑叔勉強笑了笑,聲音低下來不少,“看著少將軍能夠奮發圖強,某,某已經很欣慰了。老將軍······老將軍在泉下應該也寂寞,某,某正好可以去陪他,把這個消息告訴他,二十年前,二十年前的我們,可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可以走到這個地方······少將軍,對不起。”
最後的“對不起”已經輕的恍若流雲,隨風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