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他對麵的中年人淡淡說道:“餘在長安雖日久,但是從未想過尚且可以從這些方麵治理關中之地,陛下所做,已然無可挑剔。世上無完人,陛下也無須尋求十全十美。”
李藎忱看了他一眼,笑著說道:“嶽父此言倒是不假,至少現在,朕隻需要比宇文贇和宇文憲做得好就足夠了。至於之後,朕既然此心在造福天下蒼生,自然還是要倍加努力。”
“陛下有如此之心,萬民也當高興。”中年人的話音很平淡,聽不出來像是在拍李藎忱的馬屁,似乎就真的是代表萬民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樣,上位者的氣勢已經無須遮掩。
“水開了,小心些。”楊妙跪坐在桌子另一側,給兩人沏茶,“阿爹,陛下頗愛清茶,阿爹也嘗嘗?”
那中年人正是楊堅,曾經的大周隋王。
此時的楊堅一身素白棉袍披在身上,頭發披散在肩膀上,黑色的頭發之間夾雜著絲絲縷縷的白發,臉上不經意時也能看到皺紋,但是這都無妨他現在渾身上下都流露出一種仙風道骨的氣質,若不是他一言一行之間還都讓人能夠感受到這是一個久在高位的人,恐怕還以為是哪裡的得道之人成仙成佛了呢。
當初的魏晉隱士,也不過就是如此風貌了,很顯然楊堅已經看淡了生死富貴,一切已經如浮雲。
李藎忱並沒有殺楊堅,但是也沒有真的把他和宇文贇、陳叔寶等人發配到一起去種田。
對於這個重開漢人之天的梟雄人物,李藎忱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有尊敬和害怕在其中的,但是他也更期望楊堅的才能和見識能夠為自己所用。
讓楊堅入朝為官是肯定不可能,就算是李藎忱答應,朝野上下肯定也不會答應,諸如楊素、元晟以及韋孝寬這些人,大家和楊堅多多少少都有過節,大家當然不期望楊堅能夠重返朝堂。
而且楊堅自己也不可能真的放下和大漢之間的所有矛盾和成見,這些年來的鬥爭之中,雙方都付出了多大的代價,是有目共睹的,且不說楊堅的手下親信,諸如柳裘、皇甫績等人死的死、失蹤的失蹤,早就已經星散,就連他自己的長子和次子都死在了那一次長安之亂中,這對於楊堅來說是最大的打擊,現在他頭上的白發幾乎都是在那個時候出現的。
因此楊堅也不可能答應。
不過至少現在人苟活了下來,也就失去了再死一次的勇氣,尤其是楊堅再一次見到了自己最愧對的家人,更是讓他隻能選擇認同於現在的命運。
李藎忱並沒有強求他為大漢做什麼,而是在秘書監之中給他留了一個位置,一個誰都沒有辦法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位置,楊堅的薪水也是直接從內庫之中支出,倒是有些像李藎忱自己的私人顧問一樣,對於近期來大漢所製定的各項政策,李藎忱也頗有興趣聽取楊堅的意見。
對於北方的局勢,大漢的官員們終究還是缺少經驗的,很多社會矛盾和問題他們也很難認識清楚,製定出來的政策多少都有浮空想象的感覺。
李藎忱不得不以華陰城和長安城作為新政策的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