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獎章是一直在她手中的?”
景屹很確定,“她手裡沒有任何我父親的遺物。”
那個女人根本不在意自己的丈夫,她賣老房子時,也將老房子裡的舊家具都送給了買家,至於房子裡他父親的遺物,全部被那女人扔了。
景屹放學回來,看到空蕩蕩的家,瘋了一樣去翻垃圾桶。
可父親的東西早就不見了。
景屹僅剩的就是父親一張穿著消防服的照片,他小心將那張照片保存,可後來照片還是被景其深撕了。
那女人帶他回村,娘家人覺得她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不該常住娘家,且娘家的房子都是她大哥的,所以那個油頭粉麵的男人隻說了些好聽話就打動了那女人。
她用最快速度搬到男人家。
她原本是打算將景屹扔給父母的,可父母跟她說,外孫是外人,他們自己有親孫子,沒錢養個外人。
女人隻好將景屹帶去那男人家。
那男人也不願養個外姓人,那女人恨不得早跟景屹父親撇清關係,她乾脆就把景屹的姓改成了自己的,而且她手裡的那點錢也是賣了景屹父親的房子留下的,男人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當然,景屹的吃喝他是不會出分毫的。
小小的孩子也隻能住在偏角緊鄰廁所的雜物間裡。
至於景其深,不愧是那男人的種,天生就惡,誰能想到三四歲的孩子可以砸開雜物間的門,將景屹的那僅有的幾套衣裳全部剪碎,又將留在雜物間的書全部撕碎,包括被景屹夾在書中的照片。
那天,景屹就差一點便能掐死景其深,卻被賭錢輸了,正好怒氣衝衝回家的男人瞧見,那男人對著景屹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那時景屹不到八歲,還遠不是成年男人的對手,他被那男人生生打斷了肋骨跟胳膊,身上其他的傷口更是數不勝數。
他渾身是血的往門口爬,被經過的同村人看到,這才從男人手裡死裡逃生。
二十年前的村裡人覺得打孩子是天經地義,最多村長上門說和幾句。
景屹求救無門,隻能自救,自那以後,他隨身揣著一把刀,隻要男人敢再對他動手,他就能拿刀宰了那男人。
那男人起初沒將景屹的反抗放在眼裡,直到景屹拚著被打死也要刺死男人時,望著景屹小獸一樣凶狠的目光,男人還是怕了。
男人多行不義,在景屹剛上高中時,因酗酒多年,患了肝癌,沒多久就死了。
“那女人沒說獎章哪裡來的?”柳遲問。
“我問過,她隻說自己收藏起來。”景屹自然不信的。
“除了你父親的聲音,還有什麼奇怪的事?”柳遲給景屹換一隻手,繼續按揉穴位。
景屹沉默了許久,才說:“我後來還看到了父親。”
沒了父親的照片,父親又從不入他的夢裡,他再如何不願,父親的容貌在他心裡也逐漸模糊,當日他握著父親的獎章的那一刻,不光聽到父親的聲音,還看到了父親,父親一如當年那樣英姿勃發。
“那女人說父親這麼多年一直沒有重新投胎做人,而是被困在獎章裡。”
哪怕再謹慎,事關父親,景屹還是怒了。
可不管他怎麼威脅那女人,她還是一口咬定獎章是她自己收起來的,就在景屹失控,要對女人動手時,景其深從後頭敲暈了他。
“你身手敏捷,他不該輕易擊中你。”柳遲肯定地說。
“在我要躲閃時,身體卻不聽使喚。”景屹看向自己四肢,“後來我才知道景其深在我身上貼了一道符。”
“定身符。”柳遲解釋,她後又問:“你是孤身一人回的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