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後。
陳澈已隨眾人,來到了穀內。
不過,當再次見到葉景州時,陳澈卻眼眸微眯。
第一次見對方時。
葉景州尚且還是鶴發童顏,大馬金刀之姿。但這次閉關短短數月之間,卻仿佛蒼老了幾十歲,渾身布滿老人斑,頭發稀疏,整個人隻剩下皮包骨頭。
一副風燭殘年的模樣。
甚至每說一句話,都要休息許久。
不過,對方的精神狀態卻是極好,任憑誰都能夠看見他渾濁的眼眸中,滿是難以掩飾的喜色。
“肉身都快要崩潰了啊,他還能活多久?”
陳澈心中暗動,“三年,一年?”
“穀主!”
陸翊一見,更是大驚失色。
“毋須擔憂,本座鑄器數月,耗損心力太多。況且……”
葉景州輕笑,擺手:
“本座已年有兩百八十七載,本就壽元將近。能夠在大限之前,煉成一件法器,也算是功德圓滿。你早年受創,此生無法築基。”
“本座一旦身殞,你以一人之力,無法守住金雲穀。屆時此物便留給你,可供你渡過金雲穀危機,直待到穀內出現下一位築基大修!”
“師尊!”
陸翊一聽,跪地痛哭:“我願以我之命,換取師尊百年壽元!”
這倆是師徒?
陳澈眸光微閃,怕還是親傳,否則沒這麼深的感情,也怪不得陸翊如此忠心。
隻是。
他想起孟長圖說過,陸翊早年被葉景州暗中打傷,這傳言究竟有幾分可信度?
再瞧葉景州這模樣,反而有幾分安排後事的模樣。
“起來!”
正想著,葉景州已經再次開口:
“本座若不在,日後你便是穀主,要拿出威嚴來,莫要做這種哭哭啼啼的婦人之態!”
“是!”
陸翊深吸一口氣,徐徐起身:
“我隻是不舍師尊。”
“本座自然也不舍,遙記得當年還你入穀時不過四五歲,如今一晃已經五十餘年,便是吾輩修士也難擋歲月漫長啊……”
陳澈站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靜靜地看著這幅師慈徒孝的畫麵。
餘光一瞥,其餘弟子也有不少,眼眶紅潤。
也不知是惺惺作態,還是想到自己與親人生死離彆的場景。
“陳供奉!”
“是!”
陳澈微微拱手。
“礦場的事情,本座已經聽說了,若不是你相助,法器不知道要耽擱多久。如今但凡提起金雲穀,無人不知你這位遠近聞名的天才丹師!”
蓮花座上,葉景州緩緩望來,慈眉善目。
“隻是虛名……”
陳澈頭都沒有抬起來。
都沒實質性的東西,隻是口頭獎勵,誰在乎?
笑看陳澈一眼,葉景州輕笑搖頭:
“可不是虛名,混元宗都已請你補全丹方,一般人可沒這個能耐。你這天賦著實了得,這還有一份丹方,想請陳供奉一煉。”
“我還得向上天再借三年壽元,用來打磨法器,威震宵小!”
葉景州說著,抬手一翻,一隻竹簡已徐徐飛到陳澈麵前:
“你一身丹術超絕,日後必成大器!待我身殞之後,廣場上那尊丹爐便歸你了,屆時希望陳丹師能夠與陸翊管好金雲穀,也不枉我兩百載心血。”
“給我?”
剛剛接住丹方,便聽見後半句話。心中萬分錯愕,因為他從未想過,葉景州會把丹爐給自己。
這是當真在布置後事?
“不錯,丹爐在你手中,才能發揮到最大作用。”
葉景州又看了眼陸翊,後者眼圈又已經通紅:
“若是我金雲穀後繼無人,你也可以取而代之。以你的天資,金雲穀也絕不會埋沒。”
說罷,葉景州緩緩擺手:
“都退下吧,我乏了!”
“……是!”
陸翊行了個禮,帶著眾人轉身離開。
甚至。
走時,還關上大殿。
陳澈也回望一眼,蓮台上的葉景州依舊慈眉善目,眼眸低垂,似是假寐,但一雙的渾濁眸子,仍舊透亮。
但隨著大門合上,視線阻隔,再也瞧不見。
眾位弟子前來告退。
廣場上,一時隻剩下陳澈和陸翊,兩人並肩而行,最終停在了‘獻祭丹爐’之前。
“陳供奉,能否將丹方打開一觀?”
陸翊長籲一口氣,平緩波動的情緒:“這是師尊三年壽元,我想要看一看需要哪些材料,是否需要率先準備。”
“……好!”
陳澈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再說,他心中也好奇的緊,這份丹方畢竟是經過黎供奉耗時良久才補全,至今
已有大半年,可卻從未見過。
嘩啦!
竹簡打開,陳澈心中頓時發出一陣驚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