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後第二天她南下金陵,徐鵬安留在京城,隨即應詔去邊疆領兵。
大半年後,噩耗傳來,徐鵬安戰死沙場。
蘇晚晚直接成了寡婦,孀居數年,把徐鵬安的遺腹庶子記在名下當作嫡親兒子,平靜度日。
如今她應婆母之命重返京城,是為了替兒子爭奪世子之位。
“什麼時辰了?”蘇晚晚微微嬌喘著,看了看窗外還黑著的夜色。
雁容去看了一眼沙漏,“再睡半個時辰起床梳妝打扮,也來得及。”
蘇晚晚扶著她的手坐到梳妝台前,麵帶薄愁,“今日要進宮請旨,不可大意,還是早點準備。”
菱花鏡裡,美人烏發如瀑,肌膚欺霜賽雪,兩道罥煙眉似蹙非蹙,一雙含露目似泣非泣。
雁容微微歎息,忍不住紅了眼眶。
夫人這絕世的容顏,她看了都忍不住心動。
可憐年紀輕輕便守了寡。
本該落在小少爺頭上的魏國公世子之位,又要被庶出的二房搶走。
夫人和小少爺若沒了爵位傍身,孤兒寡母任人欺淩,往後的日子可怎麼過?
蘇晚晚更愁天亮進宮後的遭遇。
三年時光,宮中也是巨變。
執掌朝政數十年的太皇太後在她嫁人後一個月便薨逝,第二年皇帝駕崩。
現如今登基兩年的新帝,正是陸行簡。
想到此處,蘇晚晚更加心煩意亂。
以他冷酷無情的性子,怎麼可能會給她好果子吃?
她當初在運河上的忤逆和絕情,大概會被他加倍回報在自已身上。
可婆母以死相逼,她硬著頭皮也得走這一遭。
……
蘇晚晚站在禦書房門外,被毒辣的日頭曬得頭暈目眩,搖搖欲墜。
李總管第六次過來勸她:“蘇夫人,皇上沒空見您,您又何苦執拗在這暴曬兩個時辰,中暑可不是鬨著玩的。”
蘇晚晚咬著兩瓣失去水分的粉唇,眼含祈求:“李總管,還請您再通稟一回。”
“妾身夫君為國捐了軀,孤兒寡母無所依仗,還請皇上為妾身做主,莫要將傳承百年的魏國公爵位旁落。”
李總管搖頭歎息,“老奴再替您通報,隻是您也不要太認死理兒。”
禦書房裡。
正宣帝陸行簡手拿奏折,清冷的目光看向正進門的李總管。
“朕不會見她。她若想見人,去坤寧宮找皇後便是。”聲音清冽,如同冰泉流淌過玉石,帶著徹骨的冷。
李總管目光落到他手裡的奏折上。
忍住笑,皺出一張苦大仇深的臉道:“喲,皇上,這封奏折可有什麼不妥?您已經看了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了,皇上一直在看奏折封麵,看來這封麵大有文章呢!
一門之隔的蘇晚晚清晰地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身子發僵,自嘲地笑了笑。
果不其然。
他明明就在裡麵,隻是不想見她。
他們的過往情分早就了斷。
何況他本就薄情。
即便讓她暴曬兩個時辰,也不會有一絲心軟。
兩年前她在運河上的絕情話語,如今回旋到她自已身上。
現如今的皇後,正是夏雪宜。
去年他大婚後僅僅三個月,就雷霆出擊,內閣閣老被他逼走了兩個,首當其衝的就是蘇晚晚的祖父蘇健。
她也徹底沒了靠山。
他對她,不僅沒有半分情意,隻怕還有恨。
也罷。
做成這樣,也差不多可以給婆母一個交待了。
蘇晚晚僵硬地挪動著發麻的兩條腿,往坤寧宮方向而去。
禦書房的大門終於緩緩開啟。
屋外明亮的陽光一點點灑落到長身玉立的男子身上。
身材挺闊,立在那時腰窄腿長。
墨色龍袍在他身上有種肅重感,是久居上位運籌帷幄的從容不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