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車轅上的高祥,身子搖搖晃晃,斜眼看了一眼邊上正繃著胳膊趕車的吳懷,瞌上了眼。
他們的馬車和另一輛馬車中的謝瞻山和何慎錯過。
“沒想到咱們今日竟然輸給了籍籍無名之輩。”
何慎有些難以接受。
謝瞻山搖頭:“泰山不讓土壤,河海不擇細流,永遠不要小看任何人。再說,今日之後,對方必定不再是籍籍無名之輩了。”
何慎想到這裡更難受了,“我們竟是送了他一場造化!早知今日就不該和周徽仲走在一起。”
“何兄,君子自當海納百川,寧靜致遠,沒有雅量,你如何致遠?”
何慎眉心一鬆,覺得是自己鑽牛角尖了,他眉目舒展:“是我沒有自省,勿怪,勿怪。”
謝瞻山看他反應過來,笑道:
“哪怕讀書萬卷,也不過工具矣。既是工具,自然為我們所用,為人處世才能立於不敗之地。為官,可舌戰朝堂之上,為民,能謀求福祉。不也正是因為如此,何兄才鑽研算學之道?至於今日遇到了王兄···”
謝瞻山想了想搖頭:“或許曇花一現,終究要到了官場見真章,不必為此耗費心神。”
讀書最終的目標都是名、利。
不管是高官厚祿,還是教書育人,最終都逃不過這二字。
何慎長歎:“是我鑽了牛角尖,可能是因為沒想到在算學一道上會輸吧。”
最重要的是,他今日一開始竟然看不出對方用的什麼解題之法,隻覺雲裡霧裡。
後來聽到了對方的邊闡述邊給他畫圖,他才方覺清晰明了,竟是比他老師講解的方式還要深入淺出,通俗易懂。
謝瞻山看他神色已經恢複正常,這才說道:“明日之後我要閉門苦讀,何兄相約,師言就要失禮了。”
何慎回神,“我也回去安心看書,不出門了。周兄那裡····”
謝瞻山不屑:“隨他。”
鄙視鏈不管在哪裡都是存在的,就連高門大戶之間也是如此。
他們看周徽仲就如同周徽仲看王學洲。
周家或許在江南一帶還有些威名,可在謝何兩家麵前根本不夠看。
畢竟周家現在並沒有什麼人在朝為官,近幾十年也沒什麼厲害的人物,不,主支有兩個,可惜……全廢了。
如今竟連旁支都跳了出來,姻親更是一代不如一代,周氏整個家族已呈現頹勢。
不出幾十年,整個周家必淪為寒門。
倘若不是周徽仲的才名和他們一起,兩人根本不屑於和周徽仲一起玩。
而今日如果不是周徽仲,他們也不會自降身份和一農家子同場爭執,最後竟還沒贏。
這事如果傳回江南,他們還不知道被恥笑成什麼樣。
想到這裡兩人心中都有些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