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假扮真,烏河水
“誰?”
烏河船幫總部,河邊的三層高樓門口,值守的船幫弟子一看有一個人影要闖進來,立即伸手來攔。
謝淵一把將兩人的手拍開,站在門口,一整衣襟,淡淡的哼了一聲:
“怎麼,不認識我?”
“縣、縣令大人?”
兩名弟子這才看清楚衝來的人是誰,頓時愣在原地。
雖然大家都知道姚縣令和幫主關係很好,常常在一起飲宴,但縣令大人親自來他們烏河船幫總部,這個……
兩人本能的覺得有些奇怪,但作為看門守衛自然拿不準主意,於是一個連忙去通報高層,一個立即引著謝淵進屋。
謝淵挺胸抬頭的被請進了烏河船幫的總部,一隻手還緊緊抓著司徒琴柔嫩的小手。
司徒琴見自己跟著謝淵,站在看門弟子的麵前兩人也視而不見,不由眼睛發亮,新奇有趣之餘,又覺十分驚訝:
“看來他這秘術又有進步,除了改頭換麵,竟然已經能到讓同伴也被對麵不識的境界,比當初在按察使府邸的時候厲害多了!也不知道是什麼高深妙法,簡直聞所未聞。”
兩人進了樓裡,謝淵還要裝模作樣、拿腔拿調,司徒琴倒是肆無忌憚的到處打量,卻見這船幫總部大廳極闊,中間不斷有人穿行,熱鬨非凡,前麵左右各一道樓梯伸向樓上。樓上的人顯然要少一些,大概是高層辦公之地。
引路人直接將謝淵兩人往樓上去引,一樓已經有許多船幫弟子看見了謝淵,頓時麵露驚訝,讓在一旁,和同伴竊竊私語。
一名文質彬彬的儒生匆匆趕來,在二樓樓梯口看見謝淵,頓時麵露熱情的笑容,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詫異。
縣令怎會來此?而且他這手的動作怎麼怪怪的……扭到了?
儒生上來行禮道:
“見過縣令大人!不知縣令大人來此,是……”
“你們幫主呢?”
謝淵直接打斷道。
“幫主正在練功,勞煩您稍等片刻,我馬上讓他來見您!”
儒生麵色一緊,見縣令這麼著急,心道恐怕是有什麼大事,立即去找幫主。
不過他走的時候,心裡感覺有些奇怪,明明在一起吃過那麼多次酒,姚縣令的表情怎麼跟不認識自己一樣?
也許是太著急了……想到這裡,儒生腳步再度加快。
謝淵見儒生快步離開,船幫弟子皆投來目光,暗自議論紛紛,心裡暗道:
“還得搞快點,不然要是消息傳出去,說不定把正主引過來。”
到了二樓一個大的茶室,引路弟子正讓兩人稍等,就看到先前那名儒生領著一個虯髯大漢進了屋。
大漢一進屋裡,立即關上門,茶都沒來得及泡給謝淵一杯,一臉嚴肅、壓低聲音道:
“見過姚大人!姚大人,不知你這麼著急前來,是出了什麼事?”…。。
謝淵單手擺了擺,同樣壓低聲音:
“孟幫主,最近那批貨,送走了嗎?”
在來的路上,謝淵和司徒琴已經打聽到了船幫幫主的姓名,姓孟,叫孟河生。
“最近那批……”
孟河生怔了一下,皺眉道:
“上次大人不是說,過了這月、湊足人數再運走麼。”
謝淵微微偏頭,和司徒琴對視一眼,兩人眼睛都是一亮。
果然來對地方了!
孟河生自然看不到謝淵旁邊的嬌女,隻當縣令側頭思索,然後聽他緩緩道:
“沒送走就好,這批貨裡麵有個是不能抓的,你現在立即帶我去看看。”
“不能抓的?”
孟河生瞬間緊張,嘶了一聲,急急道:
“縣令大人,當初抓人前不是都選過了嗎?都是些平頭百姓,抓了他們也發不了什麼聲音。怎麼會抓到不該抓的人身上?”
“大家族開枝散葉,枝繁葉茂,誰能理得清楚?你快帶我去看,晚了怕來不及。”
謝淵糊弄道,直接站起身來。
司徒琴見謝淵滿口胡謅,卻應變得當,真從孟河生這裡套得信息,不由又是好笑又是欣賞。
兩人來前略作調查,卻無從知道姚知章和孟河生是怎麼合作的、怎麼交流,隻得按“隨機應變”四字方略準備。
現在看來,謝淵完成得很好,反應機敏,這貨物有問題的借口果然讓孟河生緊張,應該馬上就可以帶二人直接去存貨的地方,司徒琴不由一雙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著謝淵,露出燦爛光芒。
孟河生聽了謝淵的話,顯然想到什麼,點了點頭,不過他麵色有些古怪,躊躇一下,問道:
“姚大人,這事你跟錢先生提過了嗎?您直接找他不就行了,我又在他那說不上話。”
謝淵邁開的腳步頓了一下,悄然和司徒琴對視一眼。
錢先生又是誰?
被抓來的女人小孩,不是關在船幫的嗎?
按兩人設想,若姚知章和孟河生合作在這烏河縣拐賣人口,應當是姚知章總覽全局、掩人耳
目,然後孟河生負責具體實施,以及借水路這最好的方式轉運。
可是現在看孟河生的意思,似乎是這位錢先生管著“貨物”的看押,並且地位極高,孟河生根本夠不著?
謝淵聽到關鍵信息,正自心念電轉,那邊孟河生臉上漸漸顯出疑色,悄然打量了幾下謝淵,輕咳道:
“姚大人,貨要運走,我肯定會給您給錢先生彙報。您就算想知道,派個人來問就是,怎麼這麼直當當的走到我這小地方,人多眼雜,魚腥味還這麼重,未免失了您的身份。”
謝淵回頭看了他一眼,冷哼道:
“怎麼,你在教我做事?”
孟河生臉色微變,連忙說道:
“不敢不敢,姚大人,我隻是不知您為何突然到我這裡來……”
“我也是急糊塗了,你根本不知道這事牽扯多廣,還在這問東問西!事情要是捅出去了,都準備玩完!”…。。
謝淵一揮袍袖,大步往外走去。
孟河生聽了,頓時額頭冒出汗來,一臉絡腮胡的壯漢小跑兩步,點頭哈腰道:
“姚大人,怪我多嘴。您能不能透個底,到底是抓到哪家了?”
謝淵瞥了他一眼,突然起了促狹心思,咳嗽一聲,低聲道:
“你知不知道,當年平西王有個女兒……”
“什麼!我們把平西王的女兒抓了?”
孟河生臉色大變,虎軀一震,沒控製住音量的吼了出來。
“小點聲!”
謝淵感受著腰間軟肉處伸來一隻小手擰他,力道還不輕,齜牙咧嘴道:
“就憑你……就憑我們,想抓她,可能嗎?那可是天上的仙女一般的人物!”
感覺腰上的力道小了點,謝淵笑了笑,繼續道:
“隻不過皇帝也有三門窮親戚,平西王女,也有幾個民間朋友,走鏢的練劍的遊俠兒什麼的。這次抓的人,有一個便與她有舊,聽說現在這位仙子見朋友不在,已經在過問追查了!”
孟河生額頭滲出滾滾汗珠,苦澀道:
“姚大人,這可咋辦?真被她找到這來,您或許沒事,我怕是一百條命也不夠賠的!”
其實她現在已經在這了……
謝淵淡淡道:
“無妨,我已經通過我的渠道知曉此事了,我現在就去找錢先生。”
孟河生連連點頭,忍不住催促道:
“姚大人,您可要加緊呐!”
“我知道。”
謝淵被孟河生恭送出門,和司徒琴兩下轉入人群之中,消失不見。
“好啊謝鏢頭,總感覺你現在老是趁機占我便宜呢?”
一處僻靜的巷子,司徒琴輕輕捶了謝淵一下,嬌嗔道。
謝淵嘿嘿一笑,也不反駁,見司徒琴白生生的俏臉微粉,也沒見反感,反倒平添風情,不由心中一蕩。
兩人對視一眼,皆感氣氛有些旖旎,不過時機地點都不對,各自轉過視線。
謝淵輕咳一聲,道:
“雖然最後誇張一下,借王女威名將孟河生嚇了一跳,麵上沒再起疑,但憑他和姚知章的隱秘合作,這事肯定不久就會暴露。”
司徒琴點了點頭,蹙眉道:
“竟然還有個神秘的錢先生,地位看似還在兩人之上,說不定才是幕後主使。隻可惜孟河生地位太低,看起來跟錢先生也不是直接聯絡,不然還能順藤摸瓜。”
“孟河生的實力不弱了,竟然都隻是底下的執行者,看來這事牽連的確比咱們想象的還要廣些。”
謝淵凝重的點點頭。
烏河是雲州和雁州交界處的大縣,孟河生身為這裡的地頭蛇、最大勢力的幫主,自然有氣血一變的修為,並且不算弱。按謝淵看來,他極有可能還有相應的內功修為,比當初的總鏢頭要強上不少。
身為船幫這種交遊廣闊的幫主,又為縣令以及幕後的大人物做事,這也不算意外。…。。
司徒琴也讚同的頷首,眸光一閃,聲音微冷:
“縣令和地頭蛇勾結,這裡百姓也不知遭了多久的罪。要是我父親還在,讓他知道了……”
平西王就是起於雲州,從來將這裡視為枌榆故裡。他自少俠義,嫉惡如仇,懲惡揚善的事跡數不勝數;而他發跡後數次回到雲州,隻要有人攔駕告狀,更是必定徹查到底。那時的雲州,雖在邊境,都成了大離數一數二清廉乾淨的地方。
她秀眉微蹙,看著謝淵:
“謝鏢頭,你現在打算怎麼做?”
剛剛謝淵在裡麵的應對機智,機變很快,司徒琴十分欣賞,眨巴著大眼睛,看他還有什麼主意。
謝淵笑了笑,身形微晃,突然長出了濃濃的絡腮胡:
“現在?自然是趁他們沒反應過來,故技重施。”
司徒琴眼睛大亮,謝淵和她的想法不謀而合。
她一拍小手,笑盈盈道:
“正是!孟河生夠不著錢先生,那就找夠得著的去!”
兩人一路疾走,很快又到了縣衙之外。
縣衙守衛見一名大漢過來,正要吆喝,卻見那人抬起頭來,露出滿臉標誌性的絡腮胡,卻是船幫幫主孟河生。
“孟河生”拱了拱手:
“勞駕,我有急事求見姚
大人,不知他在何處?”
兩名衙役對視一眼,對本地龍頭和縣令的關係心照不宣,不過直接找到縣衙來,還真是少見……
一名衙役客氣道:
“孟幫主請隨我來,姚大人正在書房。”
謝淵和司徒琴順利的進到縣衙裡麵,到了縣令書房之外,見那衙役敲了敲門,稟告道:
“縣令大人,有客人求見!”
“誰啊?”
姚知章的聲音從裡麵傳來。
“是……船幫的孟幫主,他已經到了。”
衙役沒有讓孟河生在外麵或者衙門等待,不然被縣衙裡來來去去的人看到了影響不好。
門內響起腳步聲,隨後吱呀一聲,姚知章打開房門,皺著眉頭,看了後麵的謝淵一眼,然後對著衙役點點頭:
“不錯,你先下去吧。”
衙役拱拱手,隨後告退。
姚知章不動聲色,先讓孟河生進了書房,然後在門口左右一看,見沒有旁人,才把書房門一關,凝著眉頭對孟河生問道:
“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有什麼事不能在外麵說?”
他麵帶探尋,看著謝淵。
謝淵牽著司徒琴,兩人站在姚知章麵前,不過顯然姚知章的實力還不如孟河生,什麼也看不出來。
謝淵一臉驚惶道:
“姚大人呐,大事不好了!”
“什麼大事不好?”
姚知章麵色一沉,眉頭皺得更緊。他跟孟河生合作這麼久,知道他向來有分寸,既然如此反常的直接找到縣衙來,肯定不是小事。現下一聽,果然不錯。
謝淵嘶了一聲,急急道:…。。
“我收到錢先生讓人來報的訊……”
“錢先生?”
姚知章麵露詫異,忍不住出聲道。
“對啊,錢先生,直接都找我來了,實在是事情不小……”
謝淵點頭如搗蒜,哀歎道:
“他問我前兩批貨的事情,說是出了問題,出了大問題!哎……”
“什麼問題?你說快點,說關鍵!”
姚知章見謝淵吞吞吐吐,囉哩吧嗦,惶急不堪,不由心裡生出不祥預感,逐漸急躁。
謝淵見姚知章果然也上鉤,心下既是不屑,又是不忿,暗道這事果然對他們十分重要。
他哀歎道:
“錢先生說,哦,錢先生的人說,最近的貨裡麵,似乎有不該抓的人……”
“不該抓的?怎麼可能,目標本官都仔細審過了,家世清白,三代內都是普普通通,根裡都是小民而已,至多就是個殷實,翻不起浪。”
姚知章沉聲道:
“除非是雁州那邊來的……”
“對對,姚大人辦事細致,明察秋毫,可能是那邊過來的!”
謝淵不知道雁州來的具體是什麼意思,但這姚知章這番言論,這番態度,看來做這事比審案理政都上心得多。
這狗官。
謝淵和司徒琴握著的手都緊了緊。
姚知章沉吟一下,有些不解,不過眼前的孟河生做不得假,他沒有多想,就問:
“錢先生的人怎麼先找到你那裡去……算了,有沒有說具體是什麼不該抓的人?”
“錢先生想問我貨送走沒有,送到哪裡,故而急急忙忙遣人來問,可是前麵的都是按大人給的時間老實送走,又不會在我這!哎,那使者沒和我多說,但是我隱約聽到,好像跟什麼、跟什麼……”
謝淵放低聲音,壓著嗓子近乎耳語道:
“跟平西王有關!我的個親娘!”
“平西王?平西王都死了這麼多年了……等等,難道是那司徒琴?”
姚知章思索一會兒,忽然眼睛大睜,竟然準確的說出了司徒琴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