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裡的行商旅人早被一地屍體嚇傻,看到這一幕有許多人還沒反應過來,纏著掌櫃的問:
“掌櫃的,他們什麼意思?是要查什麼嗎?”
“這是本地幫派?我們懂規矩,要錢是麼?我們什麼時候能出去?”
掌櫃的嘴皮顫抖,不知如何解釋,隻是勉力帶著方寸大亂的客人往裡屋走去:
“那裡、那裡有個地窖,可以躲幾個人……”
忽然,窗外冒出火光,客人們頓時慌亂起來,無頭蒼蠅般的到處亂撞。
大批客人往門口衝去,然而門口被抵得死死的,他們根本撼動不了那門板分毫;
有人試圖翻過窗子,然而客棧外牆一圈都燃起了大火,還有濃濃火油氣味。
就算有人想要冒火跳窗,船幫幫眾就提著兵器守在外麵,見人冒頭,就拿起長叉棍棒,將人捅了
回去。
中年人站在客棧外,看著客棧燃起熊熊大火,確認無人逃出,眼睛倒映著火光。
他冷冷吩咐著周圍的船幫幫眾:
“添油可以慢點,慢慢燒。”
船幫幫眾不知這神秘大人物是什麼心思,隻道他心理扭曲,但見副幫主都乖乖聽話,他們也無二話。
周圍有居民被火勢驚起,提著桶過來一邊大喊“走水”一邊欲要救火,卻在層層疊疊的船幫弟子麵前放慢了腳步。
“此處自有我船幫弟子救火,其他人趕緊散開!”
船幫幫眾將閒人紛紛推開,眾人遙遙往客棧門口一望,打了個寒戰,不敢說話,紛紛回頭。
中年人看著燃起大火的客棧,注意力卻始終在周圍遊弋。
突然,他心神一動,看著從旁邊樓上高高躍下的身影,微微一笑,儘是得意。
想管閒事的年輕人啊,永遠是如此天真熱血,以為誰都孟河生那般沒有根底的小地方散修麼?
中年男子望著飛速接近的身影,從袖中甩出軟劍,眼神一閃。
居高臨下?先斷你雙腳,看你如何逃跑!
他陡然遞出一劍,斜斜向上,寂靜無聲。
然而麵前的火勢似乎都停滯了一瞬,仿佛這一劍能切開整個夜空。
眼看軟劍抖直,即將削向麵前身影的足底,然而那雙腿竟奇妙的一縮,忽然空中一個停頓,隨後猛然伸出,驟然加速,錯過軟劍直接踏向他的胸口!
這……怎麼這樣躲開的?!
中年人眼睛大睜,看著越來越大的鞋底,甚至看清了那上麵的紋路。
轟的一聲,謝淵從天而降,將中年人直接踏入地麵,砸出一個大坑,煙塵四濺。
這一切如電光火石,除了謝淵和中年人,周圍的船幫幫眾這時聽到動靜,才發現這裡起了戰鬥,卻已經結束。
謝淵一劍抵住中年人咽喉,厲聲道:…。。
“救火!”
那中年人眼中全是震動,失聲道:
“怎會如此!你什麼小門小派,也能破我…..”
“救火!”
謝淵提高聲音,直接打斷了他。
中年人咬著牙,麵色仍是震驚,不過聽著謝淵的呼喚,他冷冷一笑,偏過頭去:
“不可能。”
謝淵眉頭一豎,直接唰唰兩劍,斬斷中年人兩根胳膊。
一聲慘叫響起,中年人雙肩飆出血來,麵色瞬間蒼白。
“你怎敢!”
旁邊的船幫副幫主愣愣看著如天神下凡的謝淵,瞬間把神秘強大、遠勝幫主與自己的大人物踩在腳底,眼睛慢慢睜大,露出不可思議。
還沒反應過來,他見謝淵瞬間轉頭盯著自己,雙腿一抖,幾乎已經發軟。
幫主都被他殺了,大人在他腳下哀嚎,我不投降,更待何時……
副幫主正轉過念頭,唰的一下,長劍已經搭在他脖子上,嚇得他立即舉起雙手:
“少俠,彆出劍!”
謝淵也愣了一下,見他這麼光棍,知他是個頭目,當即吩咐道:
“讓人立即救火!”
“好嘞!”
副幫主立即組織眾船幫幫眾救起火來,幫眾們見剛剛放火,現又救火,皆有些不明所以,十分混亂。
不過副幫主感覺那道目光一直盯著自己,背心一緊,連踢帶打,吆喝起幫眾們奮力撲救。
在房中遇襲時,謝淵和司徒琴料定窗外有人埋伏,於是反倒從正門突出,借助天隱術遁走。
兩人出了客棧,也沒遠離,繞去客棧後的樹林,想要確認有幾名高手壓陣。
明麵上就這中年人一名,但這人也是氣血二變境裡的高手了,此間的幕後實力果然不可小覷。
兩人不敢大意,繞著周圍一圈探查,沒有找到其他高手的痕跡,卻見這邊已經火光衝天。
謝淵見中年人想要活活燒死客棧所有人,登時怒發衝冠,讓司徒琴在後麵掠陣,直接躍了出來,借助雲龍步和靈光一閃的【劍心】,躲過中年人毫不留情的一劍,讓他毫無反應的一擊落敗。
隻不過此時他見船幫用的火油凶猛,半天撲不滅,眉峰擰起,回頭朝著高處比了個手勢,得司徒琴點頭回應後,謝淵身周金光一閃,直接撞開大門,入了火場。
他展開雲龍步,迅速在一層轉了一圈。
然而許多無辜客人,已經成了焦屍。
謝淵麵沉如水,經過廚房附近時,忽然聽到輕微的動靜。
他立即轉過腳步,找到旁邊一個小雜物間,將燃火的屋門直接扯開,頓時瞪大眼睛。
房間已經起火,幾名客人嗆了濃煙,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掌櫃的坐倒在角落裡,也已氣絕。
他身下一個木板,似乎下有地窖。然而他鼻青臉腫,身上儘是傷痕,顯然臨死前還和人發生了搏鬥,看樣子就是周圍這幾名客人,因為有兩人的手還牢牢抓著掌櫃的衣襟。但他死死護住地窖門口,看起來至死未動。…。。
謝淵靜立片刻,無從知道這裡爭渡的最後過程是如何慘烈。但聽到地窖裡細微的動靜,他回過神來,小心的將掌櫃扶起,拍開旁邊的手,挪到未燃火的空地,然後打開地窖,看到裡麵小小空間,竟然擠了十餘人
。
然而如此空間,外燃大火,裡麵的人也幾乎耗儘氧氣,個個氣息奄奄,如同將要被悶熟的地瓜。
見到有人開門,他們幾乎沒有反應,謝淵隻得一手一個,將雲龍步運轉到極致,全部送到店外。
幾次回轉,謝淵將店裡所有人無論活著死的,全部帶出,包括雜物間和掌櫃扭打的那幾名客人。
謝淵不知全貌,隻歎也許那時並怪不得他們,他們隻是想活。
誰也怪不了,隻怪外麵這些人。
謝淵盯著滿頭大汗的副幫主,指著地上躺著的無辜客人:
“這些人都是普通旅客,什麼都不知道。我要你把他們死的好好安葬,活的好好救治,聽見了麼?”
副幫主張著嘴,古怪道:
“救人?我?”
謝淵冷冷道:
“是救你自己。救不活他們,你跟這人下場一樣。”
他踢了踢地上斷臂的中年人,專門往他腿上血肉模糊的新傷踹了一腳,惹得中年人臉色一白,咬牙沒有吭聲。
謝淵看了出來,這腿上的傷,是司徒琴的琴劍所傷。
氣血二變境武者體魄頑強,斷了雙臂尚能跑路。但有司徒琴看顧,自然不可能逃掉。
副幫主看著這一幕,莫名感覺腿一疼,連連點頭:
“大俠,小的明白!包治好這些無辜路人的。我船幫會免費提供船運送他們回家,還個個賠償損失!包您滿意!”
他知道眼前這人絕不能力敵,而他甚至還有一名不弱於他的幫手,於是十分老實。
謝淵看了這副幫主一眼,不再理會,低頭望向中年人,冷冷道:
“你就是錢先生?”
“錢先生……”
中年人愣了一下,淡淡笑道:
“你覺得呢?”
啪——
謝淵直接給了他一個大嘴巴子,恨恨道:
“老子最討厭謎語人!”
中年人頭一歪,吐出一口帶牙的血沫,麵色陰沉不定:
“不是。”
不是?
謝淵眉頭皺起,眼前這人實力強勁,不是普通的氣血二變境。
自己若不是占了先機,還有神妙的劍心之能幫忙,恐怕要數招之內拿下他並不容易。
當然,當時就算沒有秒殺敵人,身後還有司徒琴助力,兩人合力,也就多費幾招的功夫。
不過這樣的高手都不是錢先生,那錢先生到底是什麼地位?又是什麼實力?
謝淵凝眉問道:
“你是誰?錢先生又是誰?他是什麼修為?”
中年人淡淡一笑,饒是雙臂齊斷,受製於人,當此絕境,他亦不慌不忙。
“你不會想知道我是誰的,更不想知道我為誰做事。”…。。
謝淵眉頭一挑,幽幽道:
“看來你沒聽我說話。我說了,最討厭謎語人。”
他又是反手一巴掌,再度扇掉中年人幾顆牙齒。
中年人兩邊臉都腫了起來,終於淡定不起來,陰沉道:
“你是想找錢先生?夠膽我就引你去。”
謝淵眼睛一眯,淡淡道了聲:
“好。”
他直接一提男子,目光掃過周圍戰戰兢兢的船幫幫眾,陡然一躍,上了房頂,隨後消失不見。
和司徒琴彙合,謝淵天隱術一轉,和她低聲商議起來。
“去!”
司徒琴堅定道:
“就算是氣血三變境,我們亦能全身而退。想要坑我們?怕他們吃不下!”
這地方不至於還能駐紮宗師,頂多就是三變境。
謝淵點點頭,和司徒琴看法相同。
兩人本就不是挨打不還手的人,更何況這些人滅口的狠辣果決,對無辜路人的殘忍屠殺,都讓兩人心生怒火,義憤填膺。
再加上如此做派,背後所圖恐怕不隻是簡單的人口販賣而已。就在雲州邊上,若不查清,兩人心裡不安。
謝淵讓中年人指路,中年人淡淡的指著方向,兩人順著他的手指,在烏河縣的樓頂上縱躍如飛,逐漸出了縣城。
中年人見兩人身法,暗暗心驚,慢慢問道:
“你們到底是什麼來頭?我道你們隻是擅長易容的下九流,小覷了你,不然你不見得是我對手。”
“公道門,來向你們討公道的。”
謝淵不中他激將法,淡淡道。
中年人不以為意,冷笑道:
“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隻怕等你知道我背後勢力,腸子都悔青了。”
“那到底是誰,你為什麼不說呢,是不敢麼?你也知道自己做的勾當見不得光,而背後之人更怕暴露?”
謝淵一針見血道。
中年人不說話,又聽謝淵淡淡道:
“無非就是世家,嗬,世家……做這種事情,老子打得就是世家!”
司徒琴看了謝淵一眼,露出淡淡微笑。
中年人眼睛微睜,看著謝淵,有些驚疑不定。
這個小子……是吹牛還是真的有恃無恐?
敢這樣
大放厥詞的年輕人,向來都不長命。
謝淵和司徒琴帶著中年人逐漸遠離縣城,來到烏河上遊的一處大莊園外。
“到了。”
中年人輕笑道。
看著那隱於良田中平平無奇的農莊,謝淵目光一閃。
正思量著是挾人闖進去還是潛入暗查,那莊園大門忽然洞開,兩道氣息強悍的身影陡然衝出,直直朝著謝淵和司徒琴衝來,速度奇快!
被發現了?
前麵兩人,一人提著大刀,是名肥壯的漢子,而另一老者又矮又瘦,血氣卻蓬勃無比,氣息還壓過同伴一頭!
謝淵和司徒琴都是神色微凜,這兩人的實力分毫不比手上這名中年人差,甚至其中一人,明顯更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