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樓主的恐怖他是直接麵對過的,但對他武道之外的手段,就沒有那麼了解了。
麵對這樣的敵人,本來就還得小心再小心才是。
“受教了慕姑娘!”
謝淵喊得很大聲,態度十分端正。…。。
慕朝雲心中有些好笑,麵上隻是微微點頭:
“知道就好。現下咱們順利拿到入見真湖的資格,接下來的確得好好準備。”
謝淵精神一振,悄聲問道:
“慕姑娘,姚家對見真湖的掌控到底是如何?應該不是實時監控吧?”
慕朝雲聽得懂他的俚語,搖頭道:
“他們實際上根本沒有觸及湖中之湖的核心,不可能做到這一點。事實上,按我推測,他們最多隻能做到在入湖的時候攪動大致的位置,然後通過鑰匙掌握入湖之人的大致狀態,對裡麵是乾涉不了的。不然的話,上次你就不至於那麼順利。”
謝淵點點頭,認可慕朝雲的推測。
不過他有些微詫異:
“慕姑娘,上次我在裡麵順利你都知道啊?”
雖然他們重聚這些時日,謝淵將許多事情都給慕朝雲說了,但見真湖的細節由於涉及他心底最久遠的回憶與最大的秘密,說得便不是很詳細。
慕朝雲頓了一下,淡淡道:
“你在湖中的細節我自然不清楚,但不順利焉能逃過姚家設計出來?至少結果是順利的。”
謝淵點點頭:
“是這個理。”
他們又商討了一陣入湖之後的計劃,取得幻夢天晶之後可能發生的情況,做了好幾個設想與預案。
若是謝淵自己,就算取得了幻夢天晶,如果發生異變,他恐怕也難以在宗師眼皮底下逃脫。
但現在有慕朝雲襄助,他感覺背後底氣十足,心裡安定了許多。
慕朝雲也不再是剛剛突破時還有些生澀的新晉宗師模樣了,她現在的實力、手段,顯然遠遠超過一般的宗師。
止空山的棄徒天機術完全不是她對手,而春三娘這樣神秘強大的宗師刺客,讓秋風樓主重視、公子羽忌憚的戰力強大的宗師,也無聲無息的死在她的手上,卻讓秋風樓的另外兩個宗師全無所覺。
有軟飯吃的感覺真好。
“對了,八卦蓮先還我一下,我有用。”
慕朝雲說道。
謝淵點點頭,將八卦蓮取出,遞給了慕朝雲。
這一個月來,他不隻是幽雁該掌握的技藝都掌握純熟,又回到整日都可以感悟黑天書的時候,八卦蓮的進度也長了不少。
【黑天書:(121/1500)】
隻不過他需要費功夫的東西日益增多,而且下一次黑天書的成長進度也變得更多,一時半會兒想突破倒沒那麼容易。
除了秋風落葉劍和各項刺殺身法、技藝,難得又在最為了解他的慕朝雲目光下修行,有著這宗師女“師傅”的一對一指點,他的確有了回到龍騰鏢局的感覺。
不隻是氛圍上,修行上進步也是。有了宗師經驗,氣血二變境的速度都快跟那時的外練差不多了。
【金鐘罩·第五層:(7124/10000)】
當然,不隻是因為有宗師指點,和慕朝雲待在一起,本身也有種安寧的感覺,哪怕她什麼都不說,就在旁邊靜靜看書,謝淵也覺得修行變得愉快起來。…。。
這也算男女搭配、乾活不累?
要是能一直跟著慕朝雲,找個北都山一樣的隱秘地兒遠離紛爭,安靜修行,似乎不錯。
隻可惜北都山深處那樣的秘地也有人能找到,而謝淵和錢姚兩家的仇怨、和劍宗的情分、以及還有盧老三,也不能說算就算了。
挨完打說原諒他,不是謝淵做事的風格。世家之惡,必有說法,念頭不通達,也沒法好好練武。
就算自己所有恩怨了結,慕朝雲的家仇也找到仇人得報,他好像也不能就獨獨和慕朝雲找個避世的地方安靜修行……
自己和慕朝雲呆著開心,和司徒琴呆著也開心,丟下哪個跑……嘶,頭疼了,先不想這個。
謝淵心思有些複雜,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隻能歎一聲氣。
事已至此,先修煉吧。
入見真湖的前夜。
謝淵和慕朝雲再度商議許久,確認諸般細節。
畢竟盜取黑天書不是小事,哪怕姚家不知道見真湖中到底有什麼,這麼多年肯定也有諸多猜測。
幻夢天晶一取出,他們多半發現得了,兩人還得慎之又慎,免得到時候卻給姚家做了嫁衣裳。
但退一萬步,慕朝雲掌握了傳送陣法這一上古時代的大殺器,也已經提前布設好,謝淵還有這最後一條保全之路,心裡幾乎都有些膨脹。
不過他也算得上身經百戰了,很快調整好了心態,就當自己沒有傳送法陣、沒有慕朝雲支持來做,萬事小心。
兩人再三確認,彼此對視一眼,都感覺隻欠東風。
慕朝雲理了理發絲,認真囑咐謝淵:
“剛剛說的,你都要記住了。保全自己為上,黑天書為下。沒有幻夢天晶,我們一樣修行,聽好了麼?”
“慕姑娘,我記住了。”
謝淵老老實實、認認真真答道,見慕朝雲鬆了口氣,心裡產生了些許聯想。
倒像雌雄大盜……就差給自己理理衣襟了。
慕朝雲見謝淵定定望著自己的臉有些出神,微微有些不自在,眼皮低垂:
“記住了就早些休息吧,明日便是收官之時。”
謝淵從如同霜雪般的俏臉上回過神來,點了點頭:
“好,你也早點休息。”
兩人各自回屋熄燈,謝淵很快入了定中。
隻不過過得不久,謝淵的房門無聲無息的打開,刮進來一股雪風,而他分毫沒有察覺。
門口的慕朝雲背著月光,身後便是一輪碩大的銀盤,還有朵朵雪花飄落。
她纖細高挑的身影在清寒的月光映照下有些透明,既美得讓人窒息,又讓人覺得莫名孤獨,似乎下一刻就要隨風而起。
靜靜的看著謝淵的身影,她緩慢踱入房中,走到榻前,目光沉靜。
慕朝雲手掌一翻,捧著八卦蓮,黑白雙色的幽光刹那間籠罩了整個臥室,顯得有些神秘。
她默默測算著什麼,眉頭微微舒展:…。。
“應當是順利的……公子羽不足
為慮,秋風樓主不疑有他,外人更不知其特異,卦象甚吉。”
慕朝雲的臉色有些透明,心中卻始終有些擔心,明明她往日最信手中之卦,而以她在此道的天賦,也值得相信。
“大福緣之人亦背負大責任,他的路並沒有那麼好走。”
慕朝雲悠悠想著,輕歎一聲:
“遺跡難測,得再來一次,幫他再順利一點。”
她手中幽光再盛,八卦蓮快速轉動起來,謝淵的身下隱隱出現了一個八卦陣圖。
一朵白色的花瓣從謝淵頭頂三尺突然生出,然後緩緩飄落。
花瓣如無形之物,落到謝淵頭頂,然後像雪花一般消散不見。
謝淵眉頭一顫,緩緩舒展開來,整個人看起來都順眼幾分,仿佛多了三分吉象。
慕朝雲纖手一握,將八卦蓮收了回去,房中異象頓時消失。
她略微顯出些疲憊來,再打量了兩眼謝淵,美目微微一動,忍不住稍稍低頭湊近。
這家夥,的確怪好看的。
慕朝雲看了一會兒,雙頰生出緋紅,驀地直起身子,轉身就走,感覺俏臉有些發燙。
“失心瘋了麼……”
她芳心亂跳,搖了搖頭,關上房門,徑自離開。
翌日清晨。
謝淵精神百倍的醒了過來,伸了個懶腰,感覺狀態極好。
“最近準備如此充足,此行當大吉大利。”
謝淵點點頭,收拾妥當,出門便看見在外等候的慕朝雲。
“早啊慕姑娘……”
他看著慕朝雲白得發光的絕美麵容,挑了挑眉頭:
“慕姑娘,怎麼感覺你又變白了?我都怕你像雪人一樣曬不得太陽。”
他半開玩笑道。
慕朝雲淡淡道:
“放心,我比雪人強得多。”
謝淵嗬嗬一笑,望了望天色:
“還有一會兒,乾脆堆個雪人好了!”
時值正月,包括昨夜,金陵已經落了數場雪,此時院中正是一片素白。
“啊?”
慕朝雲有些沒想到,堆雪人?
自己自小就是神童,極幼時便曉事,那時起就覺得這未免太幼稚了。
看著謝淵直接擼起袖子,她無言的抿了抿嘴。
片刻之後。
慕朝雲雙手在雪人身上用力的拍了兩下,俏臉紅撲撲的,終於看起來不是比雪人還白了。
一個和真人一般高的大雪人在兩人聯手下堆了起來。
謝淵找了兩個石頭,鑲在臉上,權作畫龍點睛;又撿了兩個樹枝,插在雪人兩側,看起來算是有點點人形。
他側頭一看,見慕朝雲饒有興味的模樣,沉靜如水的眸子亮晶晶的,欺霜賽雪的臉頰更是抹了胭脂一般,美得驚心動魄。
謝淵欣賞了片刻,然後回過頭來,笑著說道:
“給這雪人取個名兒?”
“名字?”
慕朝雲愣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
雪人還要名字?這家夥真是幼稚過頭。
她沉吟一下,淡淡道:
“我看這雪人呆頭呆腦,不如就叫謝淵。”
謝淵滿腦袋問號,切了一聲,直接拿起樹枝,筆走龍蛇,在雪人肚皮上題下“慕朝雲”三個大字。
慕朝雲柳眉倒豎,還沒發作,又見謝淵笑了一聲,繼續寫道“同謝淵攜手而作”。
慕朝雲同謝淵攜手而作。
望著這個大肚雪人,慕朝雲愣了許久,神色漸漸變得溫柔。
“慕姑娘,這個題名總還行吧?夠團結。”
謝淵笑道。
慕朝雲看了兩眼雪人,然後默默的將手掌一翻,遞出八卦蓮,沒有回答:
“差不多該出發了……還有心思堆雪人,你倒是一點不慌。”
“胸有成竹,心有靜氣,大丈夫當如是。”
謝淵接過八卦蓮,一握拳,笑著說道。
門口處,慕朝雲目送謝淵離開,並沒有同他一起去。
見真湖畢竟是姚家禁地,沒有特彆情況,她亦不能隨意前去。送屬下入內顯然不算什麼充足的理由。
慕朝雲回到院中,正要回去自己修行,又看到了那個大雪人。
她慢慢走到雪人麵前,凝視了許久,凝視著那行字,不知在想著什麼。
她突然伸出一根纖蔥般的手指,在雪人的頭上劃了一根弧線,給它也勾勒出了一絲笑容。
然後慕朝雲拍了拍手,再看了看雪人,滿意的離去。
……
謝淵跟著接引的姚家人,一路來到了見真湖畔。
又到了這熟悉的地方,謝淵頗有些摩拳擦掌。
今天就得將那東西挖走!
一名不認識的姚家人挨著給五人分發著玉佩,然後給他們講解著注意事項:
“……不要深入湖底,心神不穩時便往上浮,找到適合自己的深度修行便可。若有不對,立即催動玉符離開。”
相比其他四人——其他三人,謝淵是第二次聽這講解,已經十分熟悉,但還是裝出認真模樣。姚天川
自然也很熟悉這裡,以他身份,早早就來過一次。
“上舟,自己選個地方下去,便入了湖中之湖。”
那人囑咐道。
謝淵和其他人一樣點了點頭,隨便挑了艘小舟,讓船夫搖到了湖上一角。
“這幾個船夫,大概比前任們好命一點……但在這秘地做事,說不得什麼時候又喂了魚。”
謝淵暗暗一歎,在一個地方停下,不動聲色的觀察了一下其餘四人的位置。
每個人都相隔極遠。
秋風樓中,同僚也是不得不防的。
幾人都選好了位置,互相對視一眼,然後紛紛下水。
熟悉的眩暈感傳來,這次謝淵很快適應,不多時便睜開了眼睛,看到那片幽暗的湖水、深沉無底的湖深處,以及隱隱一點蕩漾白光的頭頂。
仿佛無天也無地,隻有一片深湖。
這地方確實能磨練心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