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收獲匪淺
在姚天川的眼中,謝淵本來站在那裡,卻突然憑空就消失不見。
仿佛他隻是眼花一般,他甚至忍不住眨了眨眼,卻發現屋中已經空蕩蕩的,除了他和旁邊的公孫驍再無第三人。
屋內暗淡,雨夜黑沉,淅淅瀝瀝,無星無月,隻有門口的燈籠傳進些許幽暗的光線。
姚天川不由自主的提起心神,左顧右盼,緊緊的咬著嘴唇。
忽然,旁邊有微不可查的勁風傳來,姚天川初時還以為是公孫驍轉身的動靜,片刻之後對秋風落葉劍十分熟悉的他才反應過來,這正是劍法裡的殺招!
“呀!!”
姚天川一聲怪叫,短劍猛地上揚,卻撲了個空。
然而他正絕望,卻發現這一劍從自己麵前過,卻根本不是朝著自己而來。
叮!
公孫驍甩動樸刀,險之又險的擋住了這幾乎無聲的一劍。
他眼睛刹那睜大,手上的大力讓他不敢相信這是一個氣血二變境的小輩發出的一擊。
然而眼前的幽暗影子一擊不中,瞬間便退了一步,在兩人反擊之前再度隱身。
姚天川幾乎是看著短劍從臉前擦過,短劍的劍鋒似乎都倒映出了自己的雙眼,讓他渾身寒毛直豎。
這一劍……若是朝著自己,不是已經結束了麼?
他麵色陣紅陣白,正要說話,忽然又是一點寒意從臉側而來。
姚天川背心發緊,下意識的抬劍去格,卻又晚了一步。
但這一劍仍然不是朝著自己,從他旁邊擦臉而過,無聲無息的刺向了公孫驍的腋下。
來不及提醒,公孫驍等短劍將要及身,自己才發現了端倪。
他大吼一聲,厚重的樸刀在他手中舞出了花,倒轉刀頭,恰恰好格在自己腋側,叮的一聲擋下謝淵的短劍。
姚天川終於反應過來,一劍刺向短劍的來處,卻再度撲空。
一聲低笑響起,謝淵已經退了一步,然後再度隱在了幽暗的臥室之中。
姚天川額頭見汗,感覺謝淵仿佛房間裡的幽魂,無形無質,不見蹤影,突如其來,突然消失。
公孫驍更是一臉凝重,謝淵兩劍都從姚天川身邊過來,角度刁鑽之極,讓他一開始都難以反應。
而且那劍法招式隱蔽,難以察覺,等發現時幾乎已經到了身前,又威力極大,根本不像二變境的武者。
“走!出去再說!”
公孫驍低聲吼道。
樸刀是長兵器,在這臥室裡他施展不開,幽暗的房間內徒給謝淵機會。
他一下躍出臥室,衝出廊下,想要撞入黑沉的雨夜。
咚——
公孫驍嘭的一聲被彈了回來,一臉驚詫。
這廊下仿佛有一道無形的牆壁,根本出不去。
這也能卡空氣牆?
陣法?還是……
公孫驍神色變化,心念一動,福至心靈,大喊一聲:
“幻覺!”…。。
他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仍處臥室之中,而一道狂猛無匹的幽暗斧光已經到了眼前。
公孫驍本能的將樸刀揚起,使出全身力氣擋在了斧刃之前,然而倉促之下根本擋不住。
哢嚓一聲,百煉精鋼鑄造的大刀被崩成碎片,幽光隻是凝停一瞬,便再度襲來。
公孫驍狂吼一聲,運起全身血氣,激發身上寶甲,擋向那一斧。
轟的一聲,他雄壯的身軀直接被轟飛出去,撞在牆上,整個屋子猛地震顫一下,仿佛下一刻就要倒塌。
公孫驍哇的一聲,口吐鮮血,麵色煞白,已經受了重傷。
他手上隻剩個木頭刀柄,抬頭看去。
麵前站著一個幽暗的影子,看不起麵目,隻有一道淡淡的剪影,以及手上拿著的猙獰大斧。
“你不是二變境!”
公孫驍掙紮起身,又驚又懼的喊道。
謝淵沒有回答,隻是舉起大斧,再度凝聚起幽光。
旁邊的姚天川如夢初醒,這才跟上兩人的節奏。
他見這場景,知道再不出手就來不及了,牙齒一咬,眼睛大睜,短劍如同毒蛇般無聲無息的襲向謝淵身後。
與此同時,公孫驍也奮起餘勇,使出全力,將手上的刀柄狠狠戳向謝淵。
噗嗤兩聲,短劍和木棍同時紮進謝淵的身軀,然而兩人還沒來得及欣喜,空蕩的觸感便讓他們心生不妙,眼前的謝淵扭曲一下,如同輕煙般消散。
公孫驍的側麵,一個人影靜靜矗立,手上的大斧已經高高舉起。
“啊!!!”
公孫驍絕望的大喊一聲,刀柄用力的橫掃過來。
三變境的血氣全部爆發,他七竅流血、周身皮膚都滲出血跡,這一擊不管中或不中,都是他的最後一擊。
謝淵橫掃千軍已經揮出,麵目堅定,對著公孫驍的拚死反擊狠狠斬去。
轟!
轟的一聲巨響,狂猛的氣勁吹散了臥室的所
有陳設,將本來已千瘡百孔的臥室徹底打破,中間霎時出現了一個徹底的空地,露出了地基土壤。
籠罩主屋的天幻術都被這一擊破壞,幽暗的臥室都亮了幾分。
姚天川一劍勉強打破暗淡的金光捅到謝淵身上,又感覺觸感堅硬、不隻是謝淵的硬功。好不容易才將短劍刺入一寸,狂風便將他猛地蕩開,不可遏止的向後退去。
謝淵麵色微微一白,收回斧頭,謹慎的看著麵前。
大坑之中,公孫驍仍然保持著雙手橫掃的姿勢。他身軀雄壯,怒目圓睜,死死盯著謝淵,如欲擇人而噬。
然而他的胸口血肉模糊,出現了一個可以稱作坑洞的傷口,順著傷口都能看見裡麵蠕動的內臟,以及無力的心臟。
滋——
大篷血液如同瀑布般從傷口噴出,公孫驍無力的收回手,想要去堵住傷口,然而即使他蒲扇般的大手也捂不住這樣的傷。…。。
雙手尚在回程,就無力垂下,公孫驍眼中神光迅速暗淡,頭一歪,栽倒在地。
謝淵確認公孫驍徹底氣絕身亡,這才收回斧頭。
三變境的體魄確實不一般,哪怕自己已經占儘先機,想要殺他也費了一番力,用了兩斧頭。
而公孫驍的臨死反擊,亦讓謝淵被震傷。哪怕他隻是一個新突破的三變境,血氣的強度也遠遠不是謝淵碰到的二變境對手所能比擬。
謝淵轉身,看向姚天川,看見他眼神中藏著驚恐和忌憚,一步一步的走上前去。
他手中的斧頭又逐漸變化,變成一把長劍,看在姚天川眼裡,又驚又怒。
“謝淵,你想乾什麼!”
姚天川有些歇斯底裡的大喊道。
回答他的是一點劍光,看著劍尖倏忽間出現在自己的麵前,姚天川本能的豎劍格擋,卻哪知這又是一次虛招。
謝淵的劍晃了一下,劍尖朝下,打向姚天川手中劍柄。
哐啷一聲,姚天川短劍脫手,乾脆的掉在地上。
再度被輕易打落兵器,姚天川麵色陣紅陣白,這才知道在許多次和“幽雁”的切磋中,他已經讓了自己太多。如果不是秋風樓主在一旁掠陣,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和他有來有回。
饒是他自詡劍道天才,小有所成,望見謝淵也如望高山。
姚天川臉色發白,雙手顫抖,心如死灰,看著麵前這個和自己身量差不多卻莫名顯得需要仰望的身影,澀聲道:
“動手吧。”
謝淵不答,雙眼幽光閃現,隨後又是一片白蒙蒙的霧氣,氤氳其中。
姚天川看著謝淵的眼睛,恍惚中似乎看到了奇異的蓮花與水晶,然後覺得頭腦一暈,猛地聽到一聲熟悉的叱喝:
“廢物!這點事情都做不好。”
“六叔爺!不……樓主!”
姚天川神思陡然清明,看著旁邊麵目模糊、氣勢衝天的中年男子,頓時大喊道。
絕望中驟然看到生機,姚天川控製不住表情,一臉扭曲的狂喜,被秋風樓主看到,更是一臉嫌棄:
“枉我在你身上花心思,看起來和那幾個老家夥一樣的不中用。”
他哼了一聲,看向謝淵,冷冷道:
“果然是你。終於露出馬腳,這便去死吧!”
謝淵臉色驟變,咬牙瞪目,想要逃跑。
然而他剛剛踏出一步,便被秋風樓主如同鬼影般貼近身後,無光的短劍瞬間遞出,刺穿了他的後心。
看著謝淵無力的倒下,姚天川隻感覺心裡麵有一股熱流湧出,似乎一直困擾自己的夢魘徹底解決,眼中甚至都溢出熱淚。
“不中用的東西!”
這一幕被秋風樓主看見,再度喝罵,然而他已經管不到了。
將謝淵和公孫驍的屍體堆在一起,姚天川一把大火燒掉這裡。
踏出主屋,看著圍在外麵的樸刀門弟子,秋風樓主短劍隨手一掃,在場中人全部人頭落地。…。。
遙遙站在山坡上,看見洪湖邊偌大的樸刀門陷入火海,姚天川雙眼倒映著火苗,感覺重又燃起野心。
回到金陵城中,姚天川回了自家的屋子休養,然後又被秋風樓主喚去:
“雖然是廢物,但最近的進步也湊合,你可以回族裡去了。等三變境再來我這修行。”
“是!”
姚天川麵現喜色,自己終於得到了樓主的承認。
他收拾好東西,馬不停蹄的回到姚府之中,家主和其他宗師、長老都先後召見了他,對他意甚期許。
同輩、長輩對他或是敬仰或是讚賞,甚至許多長輩都開始恭敬起來。
姚天川走在姚府四處,四處便是喝彩。
“等修為再高,我要殺上雲山,證明自己;我要刺殺司徒琴,徹底報仇。然後,我就要挑戰謝淵,讓他徹底敗於我劍下!”
姚天川躺在自家臥房,這樣想著,突然失笑:
“謝淵都已經死了,還挑戰他乾什麼。可惜可惜……
“謝淵都已經死了……”
他不知不覺沉入了夢境。
夢裡他回到了小時候,不過垂髫童子,他就已經展露了不俗的天賦,開始習練一些基礎的劍法和功夫,自幼培養血氣、鍛煉體魄。
那時他在家族中備受矚目,父母也對他寄予厚望,姚天川高傲而陽光
,仿佛注定會成為一個大劍客。
那時的家族也如日中天,在八大世家中試圖衝擊上三姓,一片蒸蒸日上。
然後有一天,風雲突變,大人們都開始人心惶惶。姚天川懵懵懂懂,仍然在父母的保護下日夜練劍。
但沒過多久,一個中午,金陵姚府突然亂了起來。午睡的姚天川被驚醒,看見身邊沒有父母,呆呆愣愣的走出房門,卻見到天上有一個讓他永世難忘的身影淩立空中,俯視眾生。
家族的長老宗師全部都圍著那個風華絕代的女子,然而卻完全無力阻擋。往常強大無比、地位尊崇的長老們在那女子麵前如同雛鳥,隻能徒勞的掙紮,最後哀嚎墜地,化作血泥。
千年姚府處處崩塌,火光四起,平素眼高於頂的族人們都慌亂奔逃,再不顧形象。
姚天川哭喊著父母,兵荒馬亂中見到父母終於出現,麵目煞白的朝著自己奔來。
姚天川頓時大喜,幼小的心靈生出安定,趕忙往父母那奔去。
然後,就在一家終於團聚的時候,一隻大手猛地從天上按來,如同五指山。
姚天川眼睜睜的看著父母和族人都被鎮壓在地上,自己被氣勁拋飛,撞在房梁,頓時受了重傷。
然而他死死的睜著眼睛,沒有昏過去,眼睜睜的看著那遮天大手緩緩抬起,輕輕的甩了甩,將手上凝成一團的血肉全部甩了下去。
那裡麵有他的父母,但他已經分不清了。
“啊!”
姚天川猛地坐起,喘著粗氣,床褥已經全部打濕。…。。
又做了相同的噩夢,他麵目沉凝:
“一定要殺死妖女,殺死所有和她有關的人!”
姚天川說完,長出了一口氣,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臥室中還有其他人。
他僵硬的轉頭,卻發現房屋中間立著一個高挑的身影。
冷漠,強大,風華絕代。
正是那個讓他永世難忘的身影。
姚天川心跳幾乎停止,然後猛地恍惚一下,發現眼前的身影變了。
同樣的冷漠強大,同樣的外表出眾……
但是個男的。
姚天川的眼睛慢慢張大,發現自己不知怎麼,又回到了洪湖樸刀門,回到了擊殺謝淵的那一夜。
而不同的是,秋風樓主這次沒在身邊。
看著麵前的謝淵,他神情恍惚,心中還沒想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他覺得,這個身影雖然不如那個強大無匹,卻……更讓他驚恐而絕望。
謝淵雙眼的幽光緩緩停止,看著姚天川,淡淡道: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姚天川如夢初醒,看著謝淵,張了張嘴,喃喃道:
“這不是真的……”
他陡然盯著謝淵,咬牙道:
“你一定會死的!你馬上就會死,樓主一定會殺了你!我在底下等你!我在地下等你!!!”
噗嗤一聲,謝淵長劍刺穿了姚天川的心臟,徹底抹殺了這姚家寄予厚望的天才。
謝淵對他的咒罵不為所動,隻是眼中幽幽,暗暗道:
“這下應該認得清人、認得來路了。原來是為給灶教交代才要殺我……”
他用天幻術結合天隱術給姚天川營造了夢境,截取了他的記憶與一部分氣運,若要扮作他,任誰來都看不出他是旁人。
如果不是留著姚天川還有這用,他早就先把軟柿子先殺死了。
沒想到龍燈庵惹的麻煩還是燒到了自己身上……
謝淵搖了搖頭。
還有,那記憶中的女子……就是司徒琴的母親吧?
謝淵回憶起那蒙著麵紗的絕代佳人冷冷掃過來的一眼,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
冷漠至極與瘋狂殺意,被望了一眼就如同墜入地獄當中。
哪怕是在夢中之夢,哪怕是姚天川的記憶,那一眼也仿佛看到了他一般,讓他心中驚疑不定。
謝淵吐了口氣,完全理解為何司徒琴不愛提起她的母親了。
那個人,恐怕和小時候撫育她的母親已經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謝淵看了看地上的屍首,迅速的摸了幾把。
姚天川身上除了秋風樓殺手常備的工具,沒有多的東西,完全貫徹著秋風樓主給的宗旨。
不過謝淵並不氣餒。
至於公孫驍,他是臥床起身,雖然提前穿了護身甲,卻沒有其他寶貝,而那甲胄和謝淵身上的軟甲一般,都已經破破爛爛。
謝淵搖搖頭,又在臥房裡找了一圈,除了些不值錢的玩意兒,就隻找到一個精心收藏的盒子,裡麵是一瓶丹藥。…。。
謝淵心裡有些預感,打開瓷瓶一看,裡麵靜靜躺著一粒熟悉的丹丸。
“豹胎玉芝丸……”
謝淵一時哭笑不得,又覺情理之中。
原來姚家給他來突破二變境的丹藥,就是這玩意兒,還剩了一顆。
他將丹藥收好,也算聊勝於無的收獲。
這裡再無其他值得一看的東西,謝淵不便久留,將燈油往地上一灑,熟門熟路的點上了火。
臥室外,全神戒備的弟子們驟然發現了火光,頓時喧鬨起來:
“救火救火!”
“快去搬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