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刀堂的,跟我衝進去救人!”
弟子們紛紛叫嚷起來,許多弟子提著刀悍勇的衝了進去,然而搜尋一番,除了一片狼藉、四處火光,一無所獲。
“救火!”
弟子們隻得先救火,分出其他人去四散尋找。
然而奇異的是,不管他們如何潑水、如何救火,這洪湖水仿佛成了火油,火勢越澆越旺,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門主的主屋徹底坍塌,被燒成白地。
謝淵就站在不遠處,看著這些弟子們忙碌,手上的水桶或是空的,或是到處亂撒,就沒有潑入主屋中。
他幽幽的想著:
“弟子如此賣力,舍身也要救公孫驍,看來公孫驍平日待他們不薄,和金剛門是截然不同。”
他大概曾經真是正人君子,然而身在江南,難有選擇。
謝淵靜靜的注視著一切痕跡都被燒成灰,這才散了天幻術,感覺一陣疲累。
他最後望了一眼,確定一切都在大火中化作飛灰,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此地。
金陵府。
無名小院。
“咚咚咚——”
門扉被有節奏的敲響。
“進來。”
秋風樓主低沉的聲音響起。
雖然以他的實力,外麵有誰靠近、是誰過來,他早就一清二楚。
但當殺手的儀式感還是要有的,敲門必須要暗號。
房門被輕輕推開,一個麵容冷峻的年輕人走了進來,拱手抱拳:
“樓主,屬下已經完成任務。”
秋風樓主一身灰衣,靜靜的坐在書桌之後。
他看起來是個極為普通的中年男子,全身上下包括麵容,似乎沒有一處值得說道。
然而仔細看去,卻發現他的麵孔似乎在時時變幻,模糊不清,根本看不清真容。
哪怕剛剛看過,過一會兒就全然不記得他到底長什麼模樣。
唯有那一雙淡漠的眸子,讓人一望就生出沉重壓力,如同被天敵盯上的小動物,遍體生寒。
秋風樓主靜靜的打量著麵前的年輕人,若有若無的氣勢壓在他的身上,讓他不由自主的將頭埋低。
“受傷了?”
他淡淡問道。
年輕人點點頭:
“公孫驍三變境修為,不好處理。”
秋風樓主手一頓,飄忽的聲音傳來:
“誰讓你殺公孫驍了?”…。。
“屬下覺得,留他是個禍患,正好一並料理。一日不忠者,一生不信。”
年輕人冷冷道。
秋風樓主仔細盯了他兩眼,慢慢點了點頭:
“做的不錯。”
“謝樓主誇獎。”
年輕人用力拱手。
秋風樓主又望著他:
“幽雁的首級沒帶回來?”
年輕人沉默一下,低聲道:
“一並燒了。”
秋風樓主聲音陡然淩厲:
“樓裡的規矩是什麼,你不知道?”
年輕人低著頭,陷入沉默。
秋風樓主看著他這幅模樣,重重的哼了一聲:
“不要因為他是姚家人就心存仁慈,隻要是目標,都一視同仁。該梟首,就梟首。你日後若是成為族老,當以家族利益為重,勿存私情。”
年輕人低聲應是:
“遵命。屬下隻是覺得,幽雁為樓裡立了不少功勞,也曾助我良多,殺他已……”
“斬雲,你終究不是個殺手。”
秋風樓主冷冷道:
“罷了,反正你是要回家族裡去的,學我就可,像我不必。但我的命令,你隻要在這,都要聽好。下不為例。
“除了這點,任務完成得不錯。”
斬雲鬆了口氣,低聲問道:
“屬下自作主張,望樓主寬恕。不知這樣,會不會影響給灶教……”
“無妨,死了就行,我還不需要向灶教一五一十的交代。”
秋風樓主哼了一聲,擺擺手道:
“你可以回去了。收拾收拾,過段時間便回族裡。
“你的進步不低,入萬妖山想必也不會讓家族排名末尾。回去準備吧。”
斬雲頓了一下,低頭拱手:
“是。”
“這個拿著。”
一個瓷瓶忽然丟過來,斬雲當即接住。
“你的修為畢竟不夠,三變境的震傷不要大意。這藥對你傷勢有用。”
秋風樓主淡然道。
斬雲將瓷瓶緊緊捏住,抱拳道:
“謝樓主賜藥!”
“回去吧,養好傷後再來我這,回去之前,我將無影步教給你。”
秋風樓主叮囑道:
“這次萬妖山,萬不可讓姚家再排名最後。”
斬雲用力一拱手,吸氣道:
“謝六叔爺的栽培。我必不負所托!”
秋風樓主擺擺手,示意他離開。
斬雲退出了小院,順著小巷彎彎繞繞,又到了一處不起眼的民居。
他仔細檢閱半晌,然後小心翼翼的進屋,在屋內轉了一圈,才點了點頭。
機關都沒有觸動……更重要的是確認下位置,免得坑到自己。
畢竟謝淵是第一次來姚天川這居所。
目前看起來,一切都很順利。
“還薅了一瓶療傷藥。”
謝淵取出秋風樓主給的那瓶丹藥,打開一看,濃鬱的藥香瞬間彌漫到整個房屋內。
光是這香氣聞一口,謝淵就覺得內傷稍微舒服了些,可見其藥效之濃。…。。
“鳳赤潤腑丹。”
謝淵眼中精光一閃,從記憶中認出這丹藥是什麼。
姚家治療內傷、滋養臟腑的療傷神藥,隻要不是內臟被打得稀巴爛,吃上一粒也可護住,任何等傷勢都儘可恢複。
雖然瓶裡隻有三粒,但這傷藥算得保命神丹了。他的小還丹正好消耗的差不多,有這補充心裡底氣十足。
姚天川的地位確實不一般,受點這種小傷秋風樓主都要給他靈藥。
當然,以姚天川的修為受三變境的震傷算是重的,隻是對謝淵來說自能恢複。
他將藥老實不客氣的收下,這點小傷他養身功可以養好,不需要浪費這神藥。
這些世家子弟,就是太奢靡過頭。
謝淵嘖嘖有聲。
你的身份很好用,不過以後就是我的了。
還有無影步……那是秋風樓主的壓箱底的身法,是他來去無蹤的依仗。
謝淵已有李泰的雲龍步,這個身法速度第一,閃轉亦不弱於其他有名身法;
但無影步就是專精於鬥室騰挪,貼身閃轉,練到大成幾可在人身周起舞而不沾衣角,相較雲龍步這方麵就更優。
兩種身法各有所長,皆是飛龍榜級彆宗師的壓箱底招式,若是能集於一身,那謝淵想打就打,想逃就逃,身法上幾乎無人能敵。
不過到底要不要頂替姚天川的身份……
謝淵決定問問慕朝雲的意見再說。
既然有能掐會算的,何不讓她起一卦,問問前路?
這次變局突然,都還沒來得及跟她說。
謝淵在姚天川的房裡靜息了一陣,想來不至於有人監視自己,便悄然隱蔽身形,一路往簪花樓去。
“咚咚咚——”
二樓最裡的隱蔽房間門被敲響。
慕朝雲睜開眼睛,雙眼幽光一閃,竟有人不知不覺潛到這麼近?
她正提起警惕,就聽到熟悉的聲音悄咪咪的響起:
“慕姑娘,是我。”
慕朝雲怔了一下,頓時鬆弛下來,手一拂,隔空打開了房門。
見謝淵閃身進入,反身迅速關好房門,慕朝雲心思有些怪異。
怎麼跟偷人似的?
謝淵轉過來,看見慕朝雲靜靜的望著自己,不由笑道:
“慕姑娘,數日不見,彆來無恙?”
慕朝雲沉默了一下,道:
“就兩天,不至於。”
謝淵略顯誇張的歎了口氣:
“可是我可是曆經艱險,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就想著回來再見慕姑娘一麵!”
“你沒什麼危險的,最多受點輕傷,那天我就算過了。”
慕朝雲歪著頭道。
謝淵嘁了一聲:
“原來你啥都知道。”
“也不是什麼都知道,隻是留了個心眼,見你應該沒什麼事就罷了。”
慕朝雲順手給謝淵沏了壺茶,問道:
“姚天川找你,具體是怎麼回事?”
“如此這般……”…。。
謝淵便將事情從頭到尾講了,然後作後怕狀:
“那公孫驍竟是個三變境,我可是拿出全部手段才勉強解決了他!”
這話半真半假,謝淵的確是拿出了所有壓箱底的功夫,麵對三變境不敢大意。
勉強不勉強麼,就見仁見智了。
慕朝雲聽得微微瞪大好看的眼睛,有些奇異道:
“竟有三變境參與?還被你輕鬆殺死?”
“費儘全力,身受重傷。”
謝淵強調道。
慕朝雲瞥了他一眼,嗬了一聲:
“哪有重傷的樣子?我看仍然油滑得緊。”
謝淵哀歎道:
“好歹也是遇了伏,慕姑娘不能說兩句體己話安慰安慰嗎?”
他本來也是隨口一說,結果慕朝雲似乎思索一下,隨後從善如流。
她低眉垂目,麵色溫和,取出茶杯注滿新茶,然後將其推了過來,柔柔道:
“謝淵,你辛苦了。”
謝淵看著絕色仙子如同小媳婦一般,仿佛在迎接著歸家的自己,刹那間呆在原地。
這感覺,舒坦。
“哦哦,也沒有……”
他反應了好半天,才將茶杯接過,魂不守舍的捧起,然後掩飾般的喝了一大口。
倒給自己
整不會了……臥槽!
謝淵頓了一下,感覺嘴裡在冒煙。
然而他不動聲色的將其咽下,裝作若無其事般的又將茶杯放回。
慕朝雲瞥了一眼茶杯,淡淡道:
“這茶剛泡好,不燙嗎?”
“沒事,我氣血二變。”
謝淵啞著嗓子道。
見他滑稽模樣,慕朝雲忍不住翹起嘴角,掩嘴輕笑,小屋內頓時如雲開見月,滿室生輝。
謝淵唰的將目光緊緊盯了過來,眼冒金光,像條餓狼一般。
慕朝雲看他模樣,一下將嘴抿起,俏臉緊繃繃的。
看著慕朝雲馬上將笑容又收起,謝淵下意識的歎氣出聲,隨後碎碎念道:
“慕姑娘你這麼美,常笑一笑多好?”
“我從來不愛笑。”
慕朝雲板著臉道。
謝淵不無遺憾:
“真是暴殄天物……雖然這樣也很好看就是了。”
“……”
慕朝雲看他一臉可惜,理了理發絲,淡淡道:
“如果你想看,以後在你麵前我便儘量試試。”
謝淵聽得怔了一下,眼神亮起,連連點頭:
“那敢情好!”
“隻是儘量。”
慕朝雲見他開心,下意識強調道。
“沒事,你笑一次我都能記許久了。”
謝淵期待道。
慕朝雲被他直言不諱弄得臉皮微熱,自己捧起茶杯抿了一口,結果一沒注意,發現也有點燙。
好在她是宗師,這自然難不倒她,便比謝淵更不著痕跡的將開水咽下。
談笑一陣,慕朝雲回到正題,想到謝淵竟能以一敵二的情況下越階殺敵,不由忍不住打量他兩眼。
看來這段時日的進步確實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