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臉蛋驀地一紅,安氏擔憂地撫著他的額,道:“可是又頭疼了?”
“……有些熱。”
安氏便朝外吩咐道:“翡翠琉璃,將藥碗端上來。”
外間兩個丫頭應了一聲,一人捧著藥,一人端著洗漱用具走進來,見榻上的孩童氣色尚可,儘皆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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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用晚膳時,葉重錦才聽說,他那便宜爹被罰去跪祠堂了,兩頓飯都沒吃,算一算應該跪了兩個時辰了。
葉重錦悄悄打量老太爺的臉色,見他一直板著老臉,想來當年的事他是被蒙在鼓裡的,葉岩柏是至孝之人,一邊是妻兒,一邊是父親和家族,這是一道無解的題,無論選擇哪邊都是輸。
他將手裡的勺子放下,發出叮咚一聲響,飯桌上的人都抬起眼看他。
老太爺溫聲問道:“怎麼了阿錦,可是飯菜不合胃口?爺爺叫廚房給我們阿錦重做可好?”
葉重錦晃了晃小腦袋,糯糯地說道:“阿錦想見父親。”
他這話一出,安氏蹙起柳眉欲言又止,葉重暉卻是一板一眼地安撫道:“父親正被祖父罰跪呢,此時是見不到的,阿錦先吃飯飯。”
葉重錦搖頭,“不吃。”
老太爺皺了皺眉,卻又不好解釋,隻得說:“你父親犯了錯,犯錯就要受罰,這是咱們葉家的規矩,誰都不能有例外。”
葉重錦抿了抿唇,道:“可是阿錦也犯錯了,不能有例外的話,那阿錦也跪祠堂去。”
“這怎麼能一樣,你太小,身體又不好……”
見葉重錦鼓著兩頰,一副你怎麼不講道理的模樣,老太爺無奈地投降,朝劉管事道:“告訴你們老爺,就說他的好兒子給他求情,讓他彆跪了,回來用膳。”
葉重錦便甜甜笑道:“謝謝爺爺。”
這張臉雖比不得前世的精致漂亮,卻勝在玉雪可愛,此時一笑,真真是花見了都要綻放,誰還能生的起氣來,老太爺摸摸他柔軟的發,輕歎口氣,道:“好孩子。”
能讓老古板的祖父收回成命,著實是了不得,葉重暉悄悄朝他豎起大拇指,引來弟弟的一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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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正宮。
慶宗帝放下手中的朱筆,道:“太子想去葉府?”
顧琛點頭,“兒臣聽聞太傅告病,甚是擔憂,因此想去探望。”然而他淡漠的語氣卻聽不出絲毫擔憂。
慶宗帝微微頷首,卻忽然笑道:“這半年來太子頗有進益,想來都是葉相的功勞。”
顧琛抬眸,看向兩鬢已生白發的父親,想到前世他身體每況愈下的頹態,心裡忽然有些不是滋味,便道:“固然有太傅的功勞在,更是因為兒臣不想讓父皇失望,這才愈加勤勉。”
慶宗帝微微一愣,因他與皇後不合,太子這些年一直與他不親昵,但他謹記先帝的囑咐,立嫡子方得民心,切不可因個人喜好動搖社稷根本,所以即便太子性情冷漠,他也不曾動過廢儲的心思。
卻聽太子又道:“天漸漸涼了,父皇保重龍體。”言罷便告退了。
待他離去,慶宗帝坐在龍椅上回不過神來,片刻後,對一旁的內侍道:“太子今日是怎麼了,往日也不見他關心朕是冷還是熱。”
那內侍笑道:“太子殿下這是大了,越發懂事了。”
慶宗帝不置可否,卻是道:“天是冷了,東宮裡的衣物該更置一番了,還有東明進獻來的小玩意兒,都送去太子宮裡吧。”
那內侍低頭應諾,心中卻想,太子殿下莫不是得高人指點,竟知道跟皇上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