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看,怕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葉重錦小口喘著氣,呼吸全然亂了,嗓音帶著一絲似有若無的嫵媚。
他喚:“顧琛……”
“我在。”
葉重錦道:“我知道你想要什麼,你想讓我進宮,是不是。”
“那阿離可願意。”
葉重錦皺眉,問:“若我不應,你是不是不會放人。”
顧琛道:“因為朕不忍心再看阿離受煎熬,你一邊擔憂著葉家人,一邊又舍不得朕,一心分兩瓣,便是你不疼,朕也是要心疼的。所以,這個壞人就由朕來做。”
“可我,也怕你受傷……”
顧琛輕笑一聲,“有這句話,足矣。”
他垂首吻了吻少年的鼻尖,道:“阿離的十五歲生辰就快到了,朕的寶物寄存在相府已經太久,是時候取回了。”
葉重錦一愣,男人已經起身離去,隻在空氣中留下淺淡的龍涎香的氣味。
少年躺在榻上,失神地望著床幔,伸手撥動淡紫色的瓔珞,低聲呢喃:
“是取,還是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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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陸子延窩在馬車的一角,他的手腳都被捆綁著,眼上更被蒙上了黑紗,因此並不知曉自己身處何方。
皇帝是要殺了他嗎?那個暴君的話,是一定做得出來的。
他悲傷地想,倘若知曉阿錦與桓元帝是那種關係,他是一定不會多嘴的,可惜事到如今,說什麼都遲了。
“早知道,就不跟陸凜鬨脾氣了。”
他一整日沒用膳,如今又怕又餓,才想起他舅舅的好處來。
不過說來說去,他舅舅也是有錯的,當不了一,又不肯做零,那夫夫生活還怎麼和諧,說他兩句,竟然就生氣了,要不是這樣,他也犯不著離家出走。
正胡思亂想,忽然車簾被掀開,有人喚道:“陸公子,已經到了。”
到了……莫非是到了上路的地方了?
他小聲問:“侍衛大哥,聖上想怎麼處置我?能賞個全屍麼……”說起這個,陸子延一時間悲從中來,抽噎道:“我怕我死的樣子太醜了,我舅舅認不出來,不給我收屍。”
空氣中沉默半晌,然後是一陣衣料摩.擦的聲響,似乎有人上了車,在他身旁坐下。
陸子延連忙縮在角落裡,哭道:“我不想死,我還有好多遺言,能否讓我寫一封遺書,不會很長的,我,我的私房錢還沒交給我舅舅呢!”
一隻溫熱的手掌附在他的臉頰上,幽幽地問:“這會知道怕了?”
“……陸、陸凜?”他試探地問,顯然有些不敢相信。
陸凜揭開他臉上的黑紗,感覺到紗布上一片濕濡,這孩子,竟是給嚇哭了。
他又是心疼,又是氣惱,到底是心疼勝過了氣惱,伸手把人攬在懷裡,輕聲安撫道:“延兒不怕,沒事了,舅舅來了。”
陸子延把鼻涕眼淚都抹在他身上,抽抽噎噎地道:“陸凜,我以為再也見不著你了,那個皇帝殺人不眨眼,我又冒犯了他……”
陸凜輕歎,這傻孩子,皇帝要想殺他,憑他身體裡的血脈,早殺幾百回了。
“那你以後還敢不敢離家出走?”他板著臉訓。
陸子延連忙搖頭,聳了聳鼻尖,道:“不敢了。”
陸凜解開他身上的束縛,這孩子立刻撲進他懷裡,緊緊抱著他的腰,看來這回是真的嚇到了。
他抱著外甥走下馬車,金吾衛的人還立在一旁。
“有勞左大人。”
那人連忙道:“應該的,卑職告退。”
回到府中,陸凜先抱他去沐浴,陸子延光著身子坐在木桶裡,看著他舅舅一勺一勺地往桶裡加熱水,心裡總算安定了一些。
五歲那年,他曾經失足落水,差點淹死,有一段時間很怕水,也是從那之後,陸凜開始每天晚上抱著他入睡,就連沐浴時也寸步不離,真正的當爹又當媽。
他問:“陸凜,你喜歡我嗎?”
陸凜瞥了他一眼,沉聲說道:“本侯若是不喜歡你,早在你膽敢說出大逆不道之言時,就把你掐死了。”
他口中的大逆不道之言,自然是指陸子延想睡他那件事。
陸子延撇撇嘴,撩起一陣水花,將男人冷峻的麵龐打濕,嘟囔道:“真正愛一個人,才不會在意上下之分。”
陸凜眉頭都沒皺一下,任由水珠順著臉側滑落,他抬手拿過澡巾,替他清洗身體,陸子延抿抿唇,趁男人不注意,在他臉頰上快速啄了一下。
陸凜冷峻的麵龐再也繃不住,露出一抹淺笑,拿過被單,將濕淋淋的少年包裹住,抱到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