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氏道:“自然是歡喜的,隻是這天寒地凍的,一路可吃了不少苦頭?”
葉重錦道:“哪裡就有苦頭吃了,一路上遊山玩水,吃遍美食,隻嫌沒有玩夠。”
安氏被他逗笑,葉重暉也進來了,白虎跟在他身後,應是剛喂過,大圓臉上全是饜足。
葉重暉道:“看來阿錦隻顧著喂自己了,把大貓餓壞了。”
葉重錦很委屈了,辯解道:“大貓吃野味吃慣了,喂它吃彆的,它也不肯吃,怎麼能怪我。”
幾人笑鬨一番,又去跟老爺子見禮。
老爺子吹胡子瞪眼的,問他怎麼不提前說一聲,皇上怎麼能放任他簡車出行,他的乖孫生得這樣伶俐可愛,若是在路上著了壞人的道,可如何是好。
葉重錦覺得好笑,老爺子一貫隻是瞧著嚴厲,其實是孩童心性。他說了一些在路上的趣聞,又說最近臨摹了爺爺的手跡,進益不淺,稍稍哄了幾句,老爺子便心花怒放起來,留他在院子裡用膳,說什麼也不肯放人。
時隔半年有餘,一家人再次團聚在一起。
葉岩柏如今換下官服,穿上教書先生的儒雅衣飾,不似往日在官場上的銳利鋒芒,真正像一個閒雲野鶴,做學問的人。
葉重暉倒是沒甚變化,仍是謫仙一般,隻是婚事還是沒著落。
說起大兒子的婚事,安氏隻輕歎一聲,釋然道:“靈薇那姑娘如今都嫁了人,我是沒法子可想了,都隨他去吧。”
安家因為前朝一案,被查抄之後,一家人離開了京城,葉岩柏讓人安排他們來到津州,這裡是葉家的根,雖說比不上京城的繁華,但比從前的日子更自在,安靈薇更是覓得了如意郎君。
葉重錦聽到那人的名字,忍不住一笑,前世安靈薇離宮之後,顧琛給她指的人家,就是這個男人。可見,這二人是真正的有緣有分。
安成郡主與劉軍師也成了好事,陸家那二人也和好如初,唯有他哥哥,至今還是孤家寡人。
用過膳,葉重錦與兄長在一條平順的石子路上漫步,消食。他忽而問道:“不知哥哥的緣分在何處。”
葉重暉眸色微暗,淡道:“或許在某一處等我,或許,已經錯過。”
葉重錦平白生出一絲難過。
葉重暉眼底泄出一絲笑意,捏住弟弟軟乎乎的臉頰,道:“阿錦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心軟,又好拿捏,隻要一示弱,阿錦就心疼了。”
葉重錦惱羞成怒,沉聲道:“葉恒之,你竟耍我。”
葉重暉忙哄道:“阿錦彆氣,哥哥賠償你一樣好東西。”
葉重錦望著他如玉的麵龐,想起小時候,這人就是這麼惹惱他,然後又用小玩意兒哄回來的。
他氣惱之下,轉身就走。
葉重暉便跟在他身後,道:“那龍脈,阿錦不想知道在何處嗎。”
葉重錦道:“我已經找到了,就在東嶧山。”
他哥哥卻笑道:“畫那藏寶圖的人,正希望每一個得到它的人,都去東嶧山找。”
葉重錦抬起頭,道:“難道不是?”
葉重暉道:“自然不是。”
他牽著弟弟走進一個院子,這裡屹立著一座高樓,乃是葉家本家的書樓,比起宮中的藏書閣,隻更齊全些,每隔一段時間,族中子弟會進行整理謄抄,以防一些稀有典籍從此絕跡。
葉重暉取下一冊書籍,遞交給他,道:“自古以來,龍脈取地,都是最講究不過的,所謂龍氣充盈之地,其實是合乎道家所說的陰陽五行,五行之間相生相克,造就萬物生元不息,一旦平衡被打破,便會生出許多事端。”
葉重錦翻了翻那冊書籍,不多時給扔在一旁,道:“哥哥說的,阿錦都明白,隻是要找到這種既陰又陽,還要五行相生相息的地方,談何容易。”
葉重暉道:“自然不好找,阿錦可想知道答案。”
葉重錦忙捂住他的嘴,道:“線索已有,剩下的我自己找,否則還有什麼意思。”
葉重暉愣住,見他高高興興地去翻閱彆的典籍,無奈一笑。
其實哪裡用得著尋找,那座阿錦從小就去的金光寺,地下藏的便是龍脈。
金光寺前的三水河,乃三水之源,是水;寺中那一片四季盛放的“桃林”,是木;絡繹不絕的香客,是火,背靠岷山,是土。金光寺的“金光”,指的不是佛光,而是——地下掩藏的數不清的寶物,契合五行中,最後一個“金”。
傳言說,金光寺裡藏著機關,若是硬闖,便會被困在其中。這種毫無根據的傳聞,原本葉重暉是不信的,直到那一年,他自己被困其中,才知曉其中的厲害。
一座山寺密布機關,答案已昭然若揭,阿錦這樣聰明,哪裡會猜不到,裝傻罷了。
過了許久,葉重錦抬起頭,小聲道:“哥哥,我師父是好人,守護龍脈,不是為了做壞事,大約是不得已的。”
空塵大師的為人,自然是叫人信服的,葉重暉略一頷首,道:“此事,不會有第三人知曉。”
這是他們兄弟二人的小秘密。
葉重錦便放下心了,拉著他從書樓出去,說要騎馬踏青,葉重暉莞爾一笑,這臘月天,哪裡有青可踏。
好在,津州的冬天,並不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