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鈺呆呆的看著木君璿消失不見的身影,一屁股坐在地上,無助的哭了起來,他雖懂事聰慧,可到底隻是個十二歲的孩子,驟聞母親的所作所為,驚愕之餘心裡更多的是恐懼和不安,在聽得母親心灰意冷之下的托孤之言時,他甚至來不及多想,就這麼撞開門闖了進來。 他知道這件事真正能決定母親生死的人不是祖父、也不是祖母,而是三姐木君璿,為此,他一進來就跪到了三姐麵前,這一刻,他沒辦法去思考誰是誰非,他隻知道楊氏是生他,養他並一心一意待他的母親,即便這個母親有再過多錯,他不能,也做不到眼睜睜看著她去死。 楊氏看著哭得傷心而絕望的兒子,有心安慰幾句,又怕自己出聲會惹得木侯爺更加不悅,隻能生生忍住,木侯爺沒有理會楊氏,他的目光一直在梓鈺身上,足足過一盞茶左右的功夫,才緩緩開口道:“梓鈺,我一向看重你,可你今日的作為,實在是讓我,讓你三姐失望了。” “我知道,祖父……”梓鈺閉目流淚。 “你年紀尚幼,人倫難舍,我能理解,可你自八歲開始,便受我悉心教導,又隨你三姐一同生活過幾個月,既沒有學會基本的識人之明,又不懂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這幾個字的真義,我對你真的很失望。” “原本按我的意思,你母親背著我們乾出這樣的事,木侯府是絕容不下這樣的媳婦的,但是你三姐告訴我,如果你日後注定要出仕,就不合適有一個被休棄或被處死的母親,所以,你的母親可以不死,隻需將她送進家廟、讓她餘生就在裡麵為那些無辜的亡靈誦經祈福即可,為了不影響你二姐出嫁,她還建議送你母親入家廟一事可定在你二姐出嫁之後,可惜,你就這麼不管不顧的闖了進來……”木侯爺靜靜的看著他道。 “三姐……”梓鈺先是一呆,緊接著就放聲大哭起來。 木侯爺卻沒有再理會他,說完這句話,轉身抬步就走出了這個房間,侯夫人白氏看了楊氏母子三人一眼,一言未發的跟了出去,等到走出二房的院子,白氏才忍不住開口道了一句:“侯爺,梓鈺到底年幼,你這般敲打,也不知他受不受得住。” “受不住,他就不配做我木府的子孫,他若才智平庸也就罷了,我侯府大不了養個閒散子弟,可他是我木府這一代子孫中、三娘除外、才智最出眾的人,受我悉心培養,若到頭來卻是個扛不住半點壓力,還優柔寡斷又拎不清的蠢貨,還不如早廢了好。” “這一關,他若能闖過去,我便將他送到錦軒那,鍛煉兩年,磨磨性子,滿十五歲後再回來參加科考,到時候他和梓卿兩兄弟,一武一文,雙劍合壁,我侯府至少還能興旺五十年,闖不過,就讓他和他爹一樣,做個無所事事的廢物閒人吧。”木侯爺一臉冷酷的開口。白氏…… 不說木侯府諸事,但說木君璿從南越回來後,情緒一直有些懨懨,沒事的時候就入山找灰眸,一混大半日不回家,太平,燕旭,君蘭秋和燕美人等都頗感詫異,有心勸上兩句吧,又不知問題出在哪,隻能暗自擔心。 好在木君璿一向不是個會讓情緒影響行動的人,她心情雖不怎麼好,該做的事卻沒忘,去年讓燕一行招的那兩百青年早已到位,自年初六開始,木君璿就將他們召集起來,每日花兩個時辰教他們功夫,關於這兩百人的生活補貼,每月按時發放。 至於燕回果坊的擴張、生產等事宜,她已經全部交給君蘭秋,她什麼都不在插手,在她看來,君蘭秋是專業人士,比她這個半瓢水強多了。她唯一的作用就是君蘭秋告訴她需要用錢的時候,拿一下銀票。 時間緩緩而逝,轉眼間到了二月中,二月十八這一日,燕回村來了兩個特殊的客人,其中一人約莫二十七八歲的年紀,身著戎裝,氣宇軒昂,瞧著像是武將,另一個則隻有十八九歲的年紀,穿著內侍的服飾,燕回村的百姓從來沒見過內侍,看到他時候,頗為驚訝。 不過這幾年因木君璿的存在,大家的視野比以前開闊了許多,心裡雖然好奇,卻也沒人跑過來圍觀或多問,那內侍神色有幾分倨傲,進村之後,端坐在馬背上一言不發,身著戎裝的青年卻十分沉穩,入村之後,語意溫和的問出了木君璿家的地址,就直奔她家而去。 兩人來到木君璿家門口,剛從馬背上下來,便看見太平從裡麵出來,內侍正要開口,太平卻先一步截了話頭:“你們是什麼人?來這找誰?” “放肆!”內侍一聽,麵色一沉,出言喝道,此人姓劉,習武天賦出眾,自幼拜了名師,不過十九歲的年紀,一身功夫在皇城就少有對手,加上他是內侍,能近身跟隨皇帝左右,為此,當今陛下對他頗為倚重,正因如此,也養成了一副倨傲的性子。 “抱歉,這裡是木君璿木小姐的家吧?我們是京城來的,他是當今陛下身邊伺候的劉內侍,我姓沈,名宵,在禦林軍任職,是奉皇命前來召木小入京。”站在他身側的戎裝青年見狀連忙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攔住蠢蠢欲動的劉內侍,這才一臉歉然的對太平開口。 “來自京都內侍和禦林衛?你們可有什麼憑證?”自稱沈宵的青年聲音剛落,便聽一個年輕的女子的聲音響了起來,隨著這道聲音,一個身穿青色獵裝的少女從屋內走了出來,被固定在頭麵的發髻上還沾著幾根草宵,看樣子剛從山上下來。 劉內侍見這山野之地的人一個比一個無理,心頭愈發惱怒,正要答話,沈宵卻先一步接過話頭:“閣下想必就是木小姐吧?” “不錯。”木君璿沒去理會眼睛鼓得像金魚般的內侍,目光落在沈宵身上。 “這是我的令牌。”沈宵掏出自己的身份牌,遞了過去,他不是習過幾年功夫,但從未出過皇城的坐井觀天的劉內侍,自然明白能一已之力,覆滅十八連雲寨的人是何等可怕,在不涉及職責立場的情況下,他絕不願與木君璿起衝突。 “原來是正四品的中郎將沈將軍,我是山野之人,素厭繁文縟節,若有失禮之處,還望見諒,沈將軍剛才說奉旨前來召我入京,不知聖旨在何處?”木君璿接過來看了看,隨後就遞了回去,緊接著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