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確不好得罪衛仲堅。”
營房裡,趙基聽了裴秀的講述,就對胡班說:“兵曹可在北鄉過夜,就推說馬匹傷了腿腳,難以行動。”
胡班又看一眼裴秀,見裴秀默許,就說:“若是這樣,衛仲堅日後回想起來,恐怕會生出芥蒂。”
“他的芥蒂,怎麼比得上大兄的性命?”
趙基反問,又說:“南北訊息不通,大兄返回縣邑,如池塘內投下一枚石子。石子再小,也會生出漣漪。這波痕驚動韓暹,豈不是自尋煩惱?”
胡班不懂漣漪,可他懂水波,也就勉為其難點頭:“就依阿季。”
趙基又看裴秀:“七哥,覺得這次出多少人為好?昨夜我與賈梁道商議,都覺得五百人有些多了。若是選騎術優良者,我們最好出三百餘騎,餘下人才能壓製輔兵、俘虜,不至於生亂。”
裴秀坐在一邊矮桌上,思索片刻:“阿季是顧慮馬矢枝、北絳豪強滋生事端?若是這樣,大可不必。南下虎賁行動順利,彼輩不敢亂動。若是受挫,留下四百虎賁也難濟事。在我看來,此刻當不留餘力,成功於一舉。”
“我也隻是憂慮,那就聽七哥的。”
趙基又說:“我本想求助趙公,舉薦賈梁道為尚書郎,賈梁道更在意驅逐匈奴,想將機會讓給他妻兄柳孚。”
尚書郎?
這是胡班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後漢政令出自台閣。
能擔任尚書郎的,哪個低於三十歲?
不僅要有名望,征辟後還要曆任公府,擔任郎官觀政,沒有最少三年沉澱,怎麼能入台?
可現在尚書台嚴重缺編,朝廷自身郎官儲備死傷狼藉。
這是眼前極好的機會,尚書郎的履曆,基本奠定了以後的公卿尊位。
這是要送對方一個厚禮。
有趙公在,有虎賁定力支持,這個事情幾乎很穩。
現在就看柳孚想不想當趙彥的門生。
裴秀心思變化,反而問:“阿季是要舉虎賁郎轉任各署?”
“有這個想法,我南下後,希望七哥能整理軍冊,選拔合適人選。再以功勳高低,由趙公舉用。”
趙基也覺得這個事情十分重大,沒有跟賈逵細說。
但以賈逵的聰慧肯定能聯想到後續動作,就繼續說:“擅長廝殺、領兵的終究是少數人,我不希望夥伴以短處擊匈奴之長。十個匈奴人,也不如一個夥伴。”
與這個計劃比起來,衛固算什麼?
衛固這一支衛氏又算什麼?
裴秀搓著自己雙膝,專注思索……他不覺得自己伯父能擔任鄉黨的舉主,雖然有這個設想,但也隻是優中擇優。
朝廷給的是五百虎賁編製,裴茂能舉三五人就已經到達極限了。
不是說裴茂可支配的影響力就這麼多,而是短期內隻能舉這麼多人。
朝廷再破敗,也要遵循基本的規矩。
裴茂出身河東,再大肆舉用河東籍貫的虎賁,本身就很惹忌諱。
可現在不一樣,虎賁幾乎是以一己之力翻盤,補足了王師的短板。
不需要裴茂,甚至也不需要趙彥,朝廷公卿自會以功勳高低選虎賁郎為自己的署吏。
你不選立功的虎賁郎,難道去選觀望的豪右子弟?
虎賁郎的出身已經很乾淨了,也就是太過密集,不利於以後。
但隻要肅清白波諸將,太原、河內、弘農的士人會快速聚攏過來,可以衝刷、稀釋河東的影響力。
甚至三輔之地的士人,以及中低層軍吏也會率兵反正,渡河來投。
各方麵都會朝好的方麵發展,這種預期之下,厚賞重用虎賁出身的郎官,反而會激勵後來者。
何況……在裴氏內部,裴茂家裡也不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