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明沒有想到,更猛的還在後麵!
遠隔千裡的白骨山下,此時密密麻麻彙聚了幾百名黑衣巫師,隻見人群之中一個蓬頭垢麵的老方士和那位被他們奉為神明的妖媚女王並肩緩緩走出蘆葦地。
披頭散發的老方士便是白骨山首席謀士袁槐先生,妖媚不輸女子英氣猶勝男兒的巫王自然就是秦楚。袁槐看了眼白骨山的黯淡天色,停下了腳步,躬身道:“王爺,就送到這裡吧。”
秦楚甩了甩紫金袖袍,麵無表情地嗯了一聲。
袁槐緩緩轉身,猶豫了一下,說道:“袁槐還是想勸王爺三思,在央州紅頭軍和承天司的幫助下,現如今我南疆奔襲山甲軍一戰得手,吞了蜀軍一萬人馬,已然大有氣候,王爺千金之軀統領三軍,萬不可再以身犯險!”
秦楚眼眸半紫半棕,嘴唇猩紅,緩緩勾起一個微妙的弧度,譏嘲道:“先生以為我這是意氣用事?”
袁槐哈哈大笑,說道:“非也,王爺身手,膽氣非凡,更是性情中人,為救周先生甘願犯險實令臣下佩服,然那秦清泉壟斷朝綱經營近一甲子,絕非等閒之輩,秘殺堂裡高手如雲……”
秦楚不耐煩地揉了揉耳朵,冷笑道:“先生,本王就算殺不了秦清泉,殺些他的狗有什麼棘手的?”
袁槐臉龐皺起一道道褶皺,緩聲道:“彆的人倒也沒什麼,隻是請王爺小心一個人……”
秦楚泛起不屑的笑意,道:“先生杞人憂天了,你倒說說是何人需要本王小心?柳千秋?”
袁槐搖頭道:“一線天峽穀一戰,柳千秋先後擊退南宮白衣以及秘殺堂四大宗師,受傷不輕,西行之後彆說能擊敗王爺,就是王爺那位義弟關老爺子隻怕都夠嗆,我所說的不是他,而是一個比全盛時期的柳千秋更為可怕的對手。”
秦楚嘴角抽搐了一下。
袁槐感慨道:“如果那怪物老匹夫還活著,恐怕如今世間隻有天一境的龍虎山老天師能夠應付。”
妖媚女魔頭眼神中透出一絲興奮,露出兩顆虎牙,好奇道:“究竟是誰?”
袁槐眼眸微垂,歎氣道:“秦清泉的胞弟,劍仙淩若寒之前的天下第一人,以拳證道的秦禦池!”
秦楚笑道:“很好,本來我還沒想與秦老兒為難,聽先生這麼一說,既然他有個這麼厲害的兄弟,本王倒想見識見識!”
袁槐無可奈何,臉上儘是自嘲笑意,對於王爺的目中無人他早已習以為常,便不再勸諫了。秦楚指了指一駕豪華的馬車,輕聲道:“我妹子錦瑤任性,和先生一同動身,勞請先生照看。”
白骨山老方士躬身行禮道:“謹遵王爺法令。”
秦楚隨手扯了一根蘆葦,叼在嘴裡咀嚼,視線平淡地望向那座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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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草枯黃,麥浪翻滾,此地已近南詔首屈一指的遼闊草場,空氣中不時飄來陣陣刺鼻的馬尿味。數十名身著淡青衫的男女正被一隊騎兵窮追不舍,一名身著翠煙衫的清麗女子端坐馬上,身旁有一騎麵容猙獰的男子扈從,二人皆肩背藥囊,那男子手持兩把刃身寬闊的長刀,一紅一藍,寒光逼人。
四周的南詔錦衣衛正與雙刀男子協同作戰,逐步縮小包圍圈,那群淡青衫的男女則惶恐不安地四處奔逃,眼看四方無路可退,人群中一名粗礦男子拔出腰間的鐮刀,吼道:“反正無路可退,大夥和他們拚了!!”
“等等,藥幫諸位兄弟姐妹,我們並無惡意!”馬背上的清秀女子高聲道,“切莫給此人蒙騙了,他不是藥幫柴遊,而是潛伏南詔的諜目頭子。”
一眾淡青衫男女人人麵麵相覷,望向那位手拿鐮刀的藥幫男子,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就在此時西側湧起風沙,有一夥馬匪打扮的騎兵偷襲衝殺南詔馬隊,領頭的家夥一雙柳葉眉,腰懸雙股劍,長相方正俊朗,馬術卓絕,一看就是典型的西北漢子。
見強援趕到,那自稱為柴遊的藥幫男子哈哈大笑,“溫兄,你再來晚一些,弟弟的頭顱就被人摘走了,到時候看你怎麼和秦相交差?”
那姓溫的雙劍男子指揮騎兵控製局麵後,策馬走到那群淡青色男女身前,對著俊美男子笑意道:“方鏢道恕罪,溫某領命前來接應,不料邊關突然打仗,我們的人隻得暫逼……這位才耽誤了。”
藥幫男子一把丟掉鐮刀,沿著臉龐邊緣揭下那張粗糙麵皮,露出一張清朗英俊的麵龐來,不是藥幫柴遊,而是滄海鏢局總把頭,陌門柳莽大弟子,方欽南。
方欽南從身邊一名馬匪漢子手中接過一柄金橫刀係在腰間,緩緩走向那名臉有慍色的女子,嘴角泛起一絲笑容,鞠躬道:“童姑娘,你說的沒錯,我並不是什麼狗屁藥幫柴進,正式認識了一下,我乃陌門柳莽先生的大弟子,鏢師道總長方欽南,這位是我鏢局麾下的左旗使,溫嵐。”
童姑娘瞪目道:“果然是秦軍的諜子暗探!你把柴遊怎麼樣了?!”
方欽南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熠熠閃光的金橫刀,驀然獰笑道:“不記得了,約莫是被我大卸八塊了?”聞言身邊那些個身穿淡青衫的藥幫弟子這才恍然大悟,想要逃走卻已被馬匪騎隊大刀圍住,成了待宰的羔羊。
這時被馬匪幫偷襲得逞的南詔馬隊這才調整過來,再次列陣迎敵,隻見馬匪頭子溫嵐猛然抽出兩股劍,朗聲道:“切勿輕舉妄動,不然我就揮劍殺人了!”
童姑娘臉色難看,猶豫不決。
身旁的雙刀客雙手環胸,低聲道:“不能讓他們活著逃出南詔,這群人潛伏藥幫,就是為了偷走巫甲秘法,姓方的偷取密法後還騙走了這群蠢貨以作人質,就是以防暴露後可以讓我們投鼠忌器,童姑娘不可心軟,且由我出手殺光他們。”
童姑娘心中一酸,看著這些可憐的藥幫同胞,終究是心下不忍,她自到南詔以後,除了配合兵倉那邊研究巫甲人力之術,便是在南詔境內大辦藥館,效仿爺爺懸壺濟世,成立藥幫,招攬醫師普渡患者,從來不收錢銀,不論男女皆受藥幫恩惠,自然感激她這個猶如菩薩的藥幫幫主,所謂醫者仁心,對待那些身患重疾之人尚且全力施救,今日又怎能看著這些藥幫子弟白白送命?
可眼下南詔剛剛立國,她受儘新朝恩惠,否則她一個弱女子又怎麼能那實現醫治萬民的抱負?方欽南潛伏藥幫,實乃居心叵測,一時大意還真給他弄到了核心機密,倘若他將秘術傳到相黨那邊,屆時不知道南詔國還有多少將士會死於非命,她又豈能放虎歸山?左也是難,右也是難,她素來是有主見的女子,可現下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猶豫之間,方欽南微微一笑翻身上馬,抱拳道:“童姑娘,藥幫之時多蒙姑娘照顧,方欽南銘記於心,他日再會,盼能與姑娘化敵為友,攜手同遊大好河山!”
童姑娘怒道:“癡心妄想!”
南詔騎兵隊一名隊長策馬上前,低聲道:“童幫主,真要放他們走?”
童姑娘手指捏緊馬韁,關節喀喇作響,眼神死死地盯著方欽南。
那騎兵隊長輕歎了一聲,揮了揮手。
騎兵隊讓開一條寬闊的南行通道,溫嵐微微一笑,錚的一聲收回腰間的兩股劍,領著馬匪幫抓著那些人質典,方欽南則是調轉馬頭猛夾馬腹,一騎當先衝出了包圍圈,還不忘留下句“後會有期~”
童姑娘目送這夥匪人離開,臉色陰晴不定,忽然對身邊那名雙刀男子說道:“墨禾先生,一旦人質放出,有請你出手,拿下那兩個頭目。”
墨禾拍了拍腰間兩側的兩柄大刀,猙獰的麵孔泛起一道寒意,咧嘴笑道:“舉手之勞。”
童姑娘撥轉馬頭,對那騎兵隊長說道:“駱隊長,這裡距離邊關還有多少裡路程?”
南詔騎兵隊長駱祥瑞恭敬道:“不遠了,大約隻有五十裡。”
童姑娘柳眉蹙起,道:“還有機會,你不用管我,率領全部手下追上去,確保人質交接,要是方欽南卸磨殺驢,駱隊長知道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