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祥瑞抱拳道:“是!駱某領命!”隨著他大手一揮,騎兵隊挾帶風沙急奔向方欽南大部隊逃竄的方向,雙刀客墨禾也拍馬而出,消失在了視線裡。
童姑娘調轉馬頭,準備回都城點蒼請求援兵,可回頭的那一刹那,她便眼眶濕潤,這一刻卻如夢一般虛幻。
她看見一位錦衣男子騎馬緩步而來,笑容依舊是那樣好看。
童姑娘呆在那裡,微微抿起嘴唇。
生有桃花眸子的男子輕輕伸手撫摸了童姑娘的臉頰,笑容溫煦道:“小芷,你瘦了很多。”
童姑娘忽然泣不成聲,淚珠劃過臉頰,滴落馬背。
俊雅男子慌了神,連忙揉了揉童姑娘的腦袋,柔聲道:“是方欽南那混蛋欺負你了麼?你放心好了,我不會放過他的。”
童姑娘重重地搖了搖頭,帶著哭腔道:“姓劉的,我以為你死在外邊了。”
劉子明替她擦拭淚花,將她靠在肩膀,眼神堅毅地望向遠方,緩聲道:“都是我不好,所以我發過誓,任何膽敢欺負你的人,我都不會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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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昏黃。
方欽南領隊奔走出二十裡地,望著遠遠被甩開的南詔騎兵如釋重負,忽然停馬轉身,感慨道:“這樣一個女子可惜了呀,等我將回到京城將這滔天軍功上呈秦清泉,必要請他將這位童姑娘賜給我。”
溫嵐停馬到他身邊,平淡道:“方兄弟,那位姑娘可是劉子明的未婚妻,殺人不過頭點地,你真要欺人太甚?”
方欽南狠狠揉了一下臉頰,沒好氣道:“溫嵐,你在教訓我麼?”
溫嵐怔了一下,搖了搖頭。
方欽南冷哼一聲,“正因為童姑娘是劉子明的心頭肉我才更要奪走,讓這混蛋體會一下奪妻之恨,好報我當年之辱!”
正在此時,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好一個癩蛤蟆也想吃天鵝肉?!”
方欽南怒目圓睜循聲望去,隻見劉子明與童姑娘兩人一騎出現在馬匪大軍身後,同時另外兩騎緩緩靠近,一騎坐著黃袍道士手挽拂塵,一騎坐著一位白發老嫗腰纏紅鞭。
溫嵐認出那名白發老嫗正是昔日同僚劉三婆子,冷笑道:“三婆子還健在人世?原是被這劉子明收為了馬前卒啊。”
劉三婆子絲毫不理會這廝的冷嘲熱諷,策馬走向那位錦衣公子,隻聽見劉子明輕聲道:“婆婆,可要幫忙?”
劉三婆子搖了搖頭,嗓音沙啞道:“家仇自己報,還請公子允許老身為犬子報仇!”
溫嵐勃然大怒,雙手劍離鞘而出,怒道:“這些年我得陌門柳莽大師指導,境界大漲,和當年一戰已不可同日而語!”
劉子明點了點頭,白發老嫗取下腰間那紅色的九節鞭,劈在地上,劈啪作響如爆竹,她眼前平淡,策馬朝雙手劍客衝鋒。
童姑娘扯了扯劉子明的衣角,劉子明微微轉身側目笑道:“沒事,很快的。”
這句話剛剛脫口而出,童姑娘就聽見一聲巨響,抬頭望去,就見那溫嵐被迅疾的節鞭勒住脖子,劉三婆子策馬而過,雙手發力一拽,溫嵐連人帶馬被一齊拖到地上。
雙股劍當啷一下脫手,那溫嵐就如同一條被拖拽的死狗一般拚命掙紮,卻毫無辦法,隨著渾身逐漸漲紅,這位前滄海鏢局的二把手也重重地垂下了手。
白發老嫗停下白馬,丟下長鞭,仰天長嘯道:“兒啊,你且安息,娘為你報仇了!”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方欽南悚然一驚,策馬急退幾十步,眼神陰婺,他想不通從一品的溫嵐雖然實力不濟,可怎麼會如此不堪一擊,心中尋思,肯定是那老太婆用了卑劣手段,轉念一想,就算那老太婆真成了一品高手,但自己這邊畢竟人多勢眾,又有人質在手,繼而提高音量道:“劉子明,讓你身邊的人俯首就縛,不然我殺了他們!”
當即幾十名馬匪便舉刀架在那群藥幫人質的脖子上,嚇得幾個藥幫子弟花容失色連聲尖叫,目光哀求那高坐在馬上的錦衣公子,哪想隻聽見那公子哥冰冷無情地笑道:“你還真是無恥啊,那你殺吧。”
方欽南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廝如此絕情,當即便抓了一名藥幫婦女抱在懷裡,那婦人嚇得要死,被金橫刀貼近沁涼肌膚,臉色慘白如雪,耳邊傳來一道如同野獸般的嘶吼,“姓劉的,不要逼我!!!”
劉子明輕輕握住童姑娘那溢出汗水的冰涼小手,搖了搖頭。
“你會後悔的。”方欽南眯起眸子,手中刀鋒輕輕滑過那婦人的雪白脖頸,那婦人閉上渾身顫抖,大叫一聲。
可下一刻那婦人隻覺得輕飄飄的,猛然睜眼所見卻是大好草原的朗朗星光。
方欽南手中金橫刀忽然不翼而飛,胸前被雙刀貫穿,隻覺得身體兩肋處有無數鮮血噴湧,接著整個人重重地墜於馬下。
他隻覺得渾身癱軟,開始口吐鮮血,恍惚間看見一個討厭的家夥牽著那女子緩緩走來。
緊接著是獵獵風聲,大隊的馬匪被一夥不知道何時埋伏此處的黑衣衛擒下,而他們手中兵刃未來得及砍傷一個人質就變成了一張張黃紙,隨風而散。
黃袍寬袖的老道士甩了甩袖袍。
草原開始下雨。
一如棲鶴穀那日刺殺失敗,他躺在地上動彈不得,還是那個討厭的家夥蹲在他身邊。
那家夥說,我曾給過你機會。
有長劍高高舉起,寒芒刺眼!
被雨水打濕鬢發的方欽南死死看著星夜,口中混雜血水和泥味,就連苦笑也辦不到了。
功名利祿,是非成敗,一場空。
若非一念之差,老子也是仗劍走天涯的鏢師遊俠啊!
那劍落下之後,方欽南忽然如釋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