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央忐忑了幾日, 沒等到裴世子把書送來，又讓螢枝去書齋問過，也沒有留書在那裡, 猜測他應該是已經忘了，也好, 忘了最好。
季央就是有點心疼她的書。
午憩過後, 陳氏讓人來請了季央過去。
“不知母親找我來，是有何事。”季央乖巧坐在繡凳上，雙手規規矩矩的放置在腿上，臉上掛著恬淡的笑容。
陳氏笑道：“方才定北候夫人送了秋宴的帖子過來, 母親打算帶你和瑤姐兒同去。”
季府與定北候府一向沒什麼交情，帖子送來時陳氏還有些詫異, 不過既然候府的宴請，自然是怠慢不得, 要去赴宴的。
季央聽到定北候三個字, 擱在腿上的手霎時就緊緊握了起來。
她差點脫口而出想說不去, 良久才動了動唇瓣道：“女兒能不去嗎？”
陳氏解釋道：“母親知道你喜靜, 不愛湊這個熱鬨，隻不過這是你祖母的意思, 想讓你出去走動走動, 彆總悶在屋裡。”
季老夫人一直拖著央姐兒和葉青玄的人親事，想來是存了些什麼心思，所以這次才要她帶著央姐兒同去。
她倒是覺得葉青玄年紀輕輕就已經入了吏部，將來前途也是不可限量，可老夫人的話她駁不了, 隻能照做。
季央想得沒有陳氏那麼深, 她隻是怕遇見裴知衍, 定北候夫人忽然遞來帖子，她總覺得有蹊蹺。
季央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能去。可她又慣是對長輩的話言聽計從的，她咬著唇道：“我知道了。”
秋宴在三日之後，這日清早季央就讓螢枝去告訴陳氏說自己不舒服，不能同去了。
季老夫人還特地來看了她，季央用手搓紅了臉，因為太用力，臉頰辣辣的疼。
她軟著身子歪靠在床欄上，拉長了吐字的速度，“外祖母，您彆擔心，我休息一會兒就能好了。”
因為緊張怕被發現是在撒謊，季央細軟的嗓音不受控製的顫了起來，聽上去到更像是不舒服了。
季老夫人見她都這般模樣了，也隻能作罷，“那你好好歇著。”
季央乖乖點頭，藏在袖握緊的手放鬆下來。
季老夫人又對螢枝道：“去請大夫來看看。”
她在心裡歎息，季央這副羸弱的身子，怎麼還就養不好了。
季央一聽要請大夫，說話都結巴起來，“不，不用了，我躺一下就好了。”
季老夫人不容拒絕道：“還是看看為好。”
季央隻能躺在床上裝不舒服，她心怦怦直跳，眼眸水霧霧的，瞧著倒真像是很難受，大夫診不出什麼，也隻能開點溫補的湯藥。
等屋子裡的人退完，季央才嗚了一聲，拉著錦被蓋過臉頰，撒謊真的太難了。
*
照月居是定北候府在城南的一個彆院，環水背山，雅致靜幽。
裴知衍來得不算早，他將馬丟給門房，像是隨口問道：“季府到了？”
門房答道：“回世子爺，已經到了。”
裴知衍狹長的鳳目裡染了幾分笑意，背著手往裡走。
秦氏在照月居的梅林裡擺了宴，女眷分席而坐，寒暄交談。
“世子爺來了。”
不知誰先說了一句，席間眾人紛紛轉目看向那身形俊挺，眉目如畫的人。
且不說裴知衍矜貴的身份，就是這得天獨厚的樣貌也足以讓女子傾心生慕。
即羞於看他，又巴巴的送出眼波，盼著他注意到自己。
裴知衍視若無睹，將視線從席間環視過，沒有看見季央的身影，他原本墜在眼梢處的笑斂了下來。
秦氏見兒子過來，頗有幾分出乎意料，“還以為你不會來。”
裴知衍在秦氏身旁坐下，解釋道：“恰好路過這裡，就來看看。”
秦氏以為他的看看是就要走的，不想許久也沒見他有要離開的意思，秦氏心裡品出些味道，壓低了聲音道：“你之前過問宴請的名單，是想邀誰來？”
裴知衍那日手一揮，加了好些名目，所以秦氏一時也吃不準是哪家。
不管是哪家，都足夠讓秦氏喜上眉梢，“給母親說說，母親給你參謀參謀。”
“沒有的事。”裴知衍斂著眉心，“您彆瞎想。”
說罷，他起身離開宴席。
陳氏帶著季瑤在園子裡散步賞花，身旁還有其他同行的夫人，幾人說笑著
“季夫人請留步。”
裴知衍朝著一臉錯愕的陳氏挽唇輕笑：“我有一事想問夫人。”
陳氏困惑不解，裴世子能有什麼可問她的，她頷首道：“世子請講。”
裴知衍側目看向其他幾位夫人，不消言語，眾人就識趣的告辭。
裴知衍用舌尖抵了抵牙根道：“怎麼不見貴府另一位小姐。”
陳氏錯愕過後，神色流露出幾分遲疑，“世子找尋小女不知是為何事？”
她想不明白央姐兒怎麼會與裴世子相識，但一下就連想到了這次秋宴請帖的事。
“是我在問夫人。”裴知衍眸中噙著不耐，看這架勢是不準備要回答。
“長姐清早說不舒服，所以才沒來的。”
清脆的聲音從季瑤口中傳出，陳氏拉她的手都來不及。
是因為不舒服才沒來的？裴知衍神色稍霽，“可請大夫看過了？”
這樣自然而然，脫口而出的關心，讓陳氏頭皮發麻，“世子與小女相識？”
裴知衍不耐煩她的答非所問，垂眸看向還不到他腰的季瑤，壓著膝蹲下來與她平視，勾著笑問道：“可有請大夫為你長姐看過。”
季瑤瞧著他模樣好看，就眨巴眨巴眼，一五一十把什麼都說了，“請了，但大夫也診不出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