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衍笑了一下,“今早開始不舒服的?”
季瑤點點頭。
裴知衍衣襟裡的兩冊書還硌著他,他本想將書給小姑娘,看看她笑,也就好了。
可她竟躲得連影都沒有,這是逼著他去抓她了,裴知衍氣得想發笑。
*
陳氏一回府就去了聽蘭院,摒退了下人向季央問話。
季央握緊了手,垂著視線,對陳氏的問題就三個字,“不認得。”
“你可彆騙母親,要不認得,裴世子能專程來向我問你?”
央姐兒性子柔弱,被那麼一個生性桀驁,肆意妄為的主兒盯上可還了得。
陳氏眸色淩厲,季央無法,隻能吞吞吐吐將在長街上驚了裴知衍馬的事說了出來。
他究竟要做什麼,這樣跟母親問起自己,難道真的要人誤會不成?季央緊咬著牙,眼睛緋紅,從來也沒有氣成這樣過。
“我與裴世子真得不相識,隻是一麵之緣而已。”
陳氏道:“當真?”
季央滿腹委屈,咬緊了唇點頭。
央姐兒一直以來都是乖巧守禮的,陳氏也不信會有假,於是安撫道:“母親知道了,無事就好。”
季央送走陳氏,心裡亂做了一團,隻盼著裴知衍快些將心思從自己身上移開。
然而事與願違。
翌日申時,季庭章派隨從先回到府上,交待陳氏多備些菜,定北候世子要來府上用飯。
陳氏呆若木雞,一邊去廚房準備晚上,一邊心裡又是七上八下的。
季庭章也不知道這位世子爺是哪裡來得興致,他是下值回府的路上遇見裴知衍,原本隻是客套邀他到府上吃飯,沒想他竟真的答應了下來。
季庭章笑著道:“都是些家常便飯,若有招待不周的還請世子擔待。”
裴知衍十分賞臉道:“季大人客氣了,味道不錯。”
裴知衍簡單吃了一點後就放下了碗箸,他本也不是為了吃飯來的。
季庭章沒讓女眷出來見禮,那他隻能自己討要了。
“本世子那日返京路,在東長街上被一女子驚了馬。”裴知衍語氣幽幽,“那是西域的大宛駒,也是本世子的戰馬,被那一驚,至今還臥廄不起。”
季庭章詫異道:“還有這回事?”
裴知衍挑了挑眉,慢條斯理道:“那驚了本世子馬的女子,正是貴府的大小姐。”
季庭章一凜,才恍然原來裴知衍是興師問罪來了,他連忙道:“小女衝撞世子實在膽大,我一定好好教訓她。”
裴知衍手指點在桌沿,沒接他的話,半垂的視線裡噙著幾分漫不經心。
季庭章見他不肯罷休,也吃不準他的脾性,隻能陪笑道:“我這就讓小女過來給世子賠罪。”
裴知衍這才嗯了聲。
季央走在去前院的路上,隻覺得自己的兩條腿都是軟的,她忽然有一種自己被那人盯上,無論如何也逃不掉的感覺。
裴知衍一隻手擱在扶手上,極為耐心的等著姍姍來遲的小兔子。
看到她遠遠的走來,逆著光,在她生上鍍了一層溫柔的暖色,讓本就嬌麗纖柔的眉眼都了一份不真實感,裴知衍忽的就柔了目光。
季庭章嚴厲地責問了季央驚馬一事。
季央無可辯解,朝著座上的人道:“小女無心冒犯,還請世子見諒。”
裴知衍可舍不得怪罪她,他目光凝著季央,淡笑道:“無妨。”
話一出連季庭章也愣住了,他還真是捉摸不透這位爺,方才還是不肯罷休的樣子,這會兒一句無妨就算完了?
季央匆匆抬了抬眼,裴知衍仿佛一直在看著自己,一抬眼就被他捉住了目光,他眼裡是淺淺的,帶著興味的笑意。
他越是這樣,季央就越是心慌,她轉而對季庭章道:“父親,若無其他事,女兒就先退下了。”
季庭章見裴知衍沒有阻止,頷首道:“去吧。”
季央走出花廳,還能感覺到裴知衍膠在自己身上目光,她緊繃著背脊,一直到這股壓迫感消失,才驟鬆了肩頭。
季央沿著鵝卵石小徑,繞過花園往聽蘭院走去。
身後傳來不重不響的腳步聲,季央隻當是府上下人,也沒有管,直到那人開口叫住了她。
“季央。”
清冽緩慢的吐字讓季央打了個激靈,她猛然轉過身,看著幾步開外的裴知衍,無措道:“世子怎麼會在這裡?”
他不是應該在花廳嗎?怎麼敢如此膽大的跟著她來這裡來!
裴知衍反問她,“昨日怎麼沒有去秋宴。”
見他朝自己踱步而來,季央忙不迭地退了兩步,磕磕絆絆道:“我,我生病了。”
“那現在好了嗎?”裴知衍身長腿長,沒兩步就走到了她麵前,目光流轉在她身上,像是真的在打量她有哪裡不舒服。
季央抵擋不住他凝睇的視線,就好像自己被撥開了袒露在他麵前。
她連這樣都躲不開他嗎,季央隻覺得氣餒無助,“……好了。”
脆弱嬌柔的小姑娘,裴知衍惡劣的惹紅她的眼睛,卻又舍不得,他收斂了幾分,道:“原本想趁昨日將書給你的,你不來,我隻能自己來了。”
季央一時說不出話,咬了咬唇道:“那您給我吧。”
裴知衍咧著嘴角笑道:“我忘帶了。”
簡直就是無賴。
季央敢怒不敢言,挪了挪腳尖,難得硬氣了幾分,“那我不要了。”
裴知衍費心給她編纂的,豈能她說不要就不要,他口吻霸道,“不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