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雪再一次見到萬飛,是在他的婚禮上,地點是美麗浪漫的海島。
她那天其實有通告,自己心裡也清楚,送到自己手上的那張請柬不過是例行的邀請,萬飛不會希望她去,但是她還是不管不顧地坐上了飛機。丟了所有的麵子和包袱,為了對自己逝去的戀情做一段了結。
天氣很好,透過舷窗可以看到無垠的晴空,她靠在座椅上在顛簸中迷迷糊糊地做了一場夢,夢裡又回到了他們最初爭吵的那一天。
對於她,萬飛一直極其溫柔,溫柔到自己找齊了所有的證據才來質問她。
他說:“你要是想要逼我,又何必牽扯他人,鬨得大家都難堪。”
這是直接下了定論,不給她辯解的機會了。
她看著那張棱角分明的熟悉臉龐——那張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她曾經覺得那種冷峻讓她深深著迷,現在隻覺得如果他能再笑笑,再笑笑就好了。
這樣子的萬飛讓她覺得他們從今天開始就會就此錯過。
她咬了咬牙關,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聽到自己說:“我沒有想要害你。”
這是她唯一站得住腳的地方,她從來,從來就沒有害過萬飛。
她還是愛他的。
“我知道。”萬飛說,同時終於如她所願地笑了笑,“但是你利用了我。”
她有些震驚地看著他:“你說什麼?”
“你利用了我。”萬飛看著她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你不僅想要逼我公開,還想要趁機給自己炒一波熱度,我是你的一塊跳板,對嗎?”
她突然覺得自己的身體有些綿軟無力,於是順理成章地跌坐在沙發上。反駁的明明已經在腦海中成了形,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不上不下地被堵在喉嚨口。
是了,那是她心裡最陰暗潮濕的秘密。她可以聽顧泛一臉嘲諷地剖析出來,卻不能接受萬飛親自站在她的麵前一聲聲地質問她。
那簡直是在讓她直麵自己的卑劣,在愛人麵前。
萬飛見她這個反應,沒再多說什麼,轉身就想走,她急忙撲上前拉住了她,顫動著唇吐出來的字句卻依然是:“我沒有想要害你。”
然後,夢中的萬飛和那天一樣溫柔地拉開了她的手。
他的背影在她眼中拉得很長,即便隔著一塊已經被重重關上的門板,她仿佛依然能看見他挺拔的脊梁。
她每每在這個背影中醒來,心頭湧上的全是淒愴。
婚禮的現場布置得很浪漫,細節更是處處用心。她在事先安排的席座上坐下來,就見到麵前的餐桌上擺放著新鮮的一簇玫瑰,旁邊的吊牌上雕刻著新郎新娘的英文名,筆力遒勁,一看就出自萬飛之手。
現場中有不少人是認識她的,卻很少有人知道當年的內情,這大約是萬飛對她保留的最後一份溫柔。因此,大多數人見到她,隻是略微地有些尷尬,但還是打過了招呼才走。她一個人坐著出了會兒神,就感覺到有一個人坐在了她的邊上。
是顧泛。
那次事件之後她沒有再和這個男孩子有過交集,隻是聽說他一步一步走得穩紮穩打,為人也越發地低調謙遜。她想起他當時與她對質時的神情,對於這個詞十分嗤之以鼻。隻是這會兒看過去,倒是對這個評價有了幾分理解。
男孩子過了幾年長開了不少,眉宇間卻仍然是柔和明潤,一雙眼睛裡沒有了當年的攻擊性,一派通透清澈,令她有些驚訝。還沒等她開口,顧泛就搶先打了招呼,笑得溫和:“範老師,好久不見。”
範雪的手下意識地攥住了自己的裙角,好半天才回了一句:“嗯,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