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身著漂亮綢衣,神情卻苦澀憂愁的女人。
她嘶啞的重複著。
“我的女兒賣十兩白銀。”
年幼的女兒守在母親身邊,看起來不過兩三歲的樣子。
女人脖子上掛了張牌子,展示著待售的女兒,和正在出賣的母愛。
母女就站在坊市邊緣的入口處,年幼的女兒一臉茫然,傻傻配合母親重複著。
“我父親是修仙者,我會有靈根的。”
“我父親是修仙者......”
在以修仙者為主的清溪坊,花十兩銀子買一個可能有靈根的小姑娘,其實還算是個合理的價格。
往往這類賣孩子的情況,都是因為她的男人,那個不知名的散修,已經許久未歸,可能死在了外麵。
不過,一般情況下,修士們不會買這種小姑娘,畢竟,十三歲才能檢測出靈根高低種類。
十年的養育,太麻煩了。
“彆看了,跟緊我!”
王榮遠緊了緊青驄馬的韁繩,低聲叮囑跟在他身後的兩個少年郎。
“是,叔父。”
作為穿越者,有宿慧的王玉樓比他堂弟王玉安機靈許多,立刻就收回了目光,看向清溪坊內的其他物事。
“榮遠叔,才十兩銀子就能買到可能有靈根的娃娃,我們王氏又不缺凡人常用的銀子,為何不買?”
王玉安不解的問。
“大拖油瓶帶著小拖油瓶,誰知道那女娃的父親是怎麼回事?
忘了家學教你們這些小崽子的東西了嗎?
給我背一遍,你們引氣期小修士在外出行時要守的家規!”王榮遠嚴肅的看向王玉安。
在家族內,王榮遠以武勇誌堅而聞名,修為精深,列家族傳法堂家老之位。
正是因為他實力不俗,才接下了送家族玉字輩倆小子來清溪坊的活。
此刻他一發話,那威嚴的派頭,連王玉樓都心下凜然。
王玉樓的堂弟王玉安更是嚇得臉都白了,他結結巴巴的委屈回道。
“行路隻走大路,往來隻交世交,買賣先砍九成。
遇事退至人群後,有利讓與道友先,聽話隻信半分足。
腿上常備千裡符,守得全身......守得全身......”
在叔父的壓力下,第一次遠離族地的王玉安被嚇得腦子都是渾的。
一時間,竟荒唐的把家族苦苦教導的引氣期外出族訓忘了半句。
“啪!啪!”
練氣修士之所以叫練氣修士,是因為他們都練得一口靈氣藏於丹田。
見王玉安這小崽子連外出族訓都敢忘,王榮遠當即引了一股靈氣,化作淡青色的大巴掌,對準王玉安的左右臉頰就是兩個大鼻竇。
練氣高階修士對靈氣的控製能力遠超王玉樓的想象,王榮遠這兩個大鼻竇,可謂同時了兼具懲戒力與安全性。
扇的聲音又脆又響,好聽極了,聽得王玉樓頭皮發麻。
同時,王榮遠還控製好了力道,絲毫沒有傷到王玉安。
“嗚嗚嗚,叔父,我錯了,彆打了......嗚嗚嗚......”
辭彆父母,離開了從小長大的族地,一路上,性子本就跳脫的王玉安跳的比天都高。
現在,叔父兩個大鼻竇,打醒了他的跳脫夢。
“榮文和你娘太寵溺你了,守得全身保仙途都敢忘!”
恨鐵不成鋼的點了點王玉安,王榮遠又看向玉樓。
“玉樓,你以後多多提醒他,這小子,哎!”
王玉樓是從二十一世紀的華國穿越來的,自然明白族叔王榮遠對自己、對玉安的希冀.
這位家族的長輩沒什麼愛扇大鼻竇的特殊癖好,純粹是被氣到了。
“是,叔父,守得全身保仙途,玉樓必不敢忘!”
說著,王玉樓還踢了王玉安一腳。
經由堂哥這麼一提醒,王玉安也反應了過來,連連保證道。
“俺也一樣,必不敢忘,必不敢忘!”
王玉安這小子,學著王玉樓表態,勉強讓王榮遠放心了點。
雖然王玉安這個狗東西有點跳脫,但玉樓倒是謹慎的性子,這倆小鬼在清溪坊內互相扶持,應該不會有大問題。
畢竟,王家在清溪坊還有其長輩在,又不是隻有這倆小鬼。
“哼哼,你們啊,在此地等我,我去把青驄馬與馬車托存一下。”
王榮遠牽著青驄馬,步入了清溪坊內外圍的停馬場。
-----------------
“玉安,還疼嗎?”
看著弟弟腫脹的臉頰,王玉樓關心的問道。
“能不疼嗎?扇你你也疼!”
捂著臉,王玉安眼淚汪汪,委屈極了。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關係甚好,他對王玉樓的關心倒沒什麼意見,就是覺得太冤了。
不就是忘了半句族訓,至於獎勵我大鼻竇嗎?
爹,娘,俺想你們了!
“額,叔父也是關心你,族學中的玉明大哥每次講到他弟弟的事情,都會眼眶含淚。
我們這些引氣期的小字輩,離開家族的庇護後,隻有謹小慎微才行。”
王玉樓有些哭笑不得的提醒道。
自己這位弟弟,還真是被他爹娘給寵的太厲害了。
他提到的玉明大哥,是玉字輩的老二,練氣初階的修為,在家族族地修煉,也兼職給家族的靈根子弟上上課。
他的弟弟玉流,就是外出求學的過程裡,因少年心性,貪圖凡間床笫之歡,被劫修暗殺於凡俗市鎮內的宅邸中。
作為築基小族,相比於紫府門閥、大宗左道,王家在梧南盆地內隻算微末。
但......對於朝不保夕的散修而言,王家子弟身上的東西,已經夠他們鋌而走險了。
“哥,你看,那裡有沒穿衣服的女修者。”
然而,玉樓的關心都是多餘的。
玉安這個狗東西看到了漂亮的女修,臉上瞬間就不疼了。
神醫!
玉樓表麵上有些嫌棄,不過心中也有幾分欣慰。
玉安這小子還算個東西,有好事沒忘了玉樓——沒白疼他。
順著玉安的視線看去,玉樓注意到了那位站在坊市地攤邊的女修者。
明明是陽春三月的時節,這女修卻似乎熱的厲害,上身隻穿了絲質的鵝黃色抹胸,下身則是一條短羅裙,裙擺堪堪蓋住臀線。
地攤上售賣的是些石頭、金屬,儘是些煉器用的物事,也不知道那位散修從哪弄來的,女修者則在和攤主講價。
“彆亂看,說不定是修魅術的,萬一你被著了道,等將來我成了練氣,也要在族學哭你了。”
拉了玉安一把,王玉樓把他的豬頭臉從女修的屁股上扭到了一旁。
“你小心些才對,我可也是雙靈根,雖然隻是金土,比你的水火在煉道天賦上差了些,但鬥法更強!”
豬頭小子嘴硬道,說著,他又情不自禁的扭了過去。
激情女修硬控純情蕭楚南了屬於是。
不穿衣服的女仙,家族內可見不到!
十三歲的少年,已經對男女之事有了心思,這也是家族在他們靈根測出來後,立刻把他們派到不同地方修習的原因所在。
出去修習家族內沒有的術法,最好順道找個資質絕頂的道侶,幫王家做強做大!
見弟弟如此豬哥,王玉樓加大了力度,用引氣期兩層的修為,雙手按著,生生的把動情的蕭楚南給壓製住了。
“哥,你這是仗著修為欺負我.....”
王玉樓搖了搖頭,大家一起檢測完靈根,一起開始引氣,你隻有一層還能怪我?
“我看你真得小心了,玉安,外麵的誘惑可不止這些。
花花世界迷人眼,沒點心性早晚翻,玉安啊玉安,你以後可咋辦。”
“哼哼,可能是她修煉了魅術,對,定是因為這個。”
男人的嘴硬沒有上限,玉樓都不想理這個傻弟弟了。
不過他倒沒什麼厭惡之情,玉安這種心性反而很正常,畢竟,不是誰都和他一樣,是帶著宿慧穿越而來。
-----------------
縱橫兩萬餘裡的梧南盆地,麵積約等於王玉樓前世星球上的歐亞大陸。
盆地中,有三家上門,七派左道,合稱十宗。
十宗以下,則是上千上萬、大大小小修仙家族,以及中小門派。
清溪坊位於梧南盆地西北部,隸屬於左道紅燈照,是家麵向練氣期修士的坊市。
由於有築基期修仙者長期坐鎮,幾百年來口碑不錯,生意也紅火。
清溪坊內,坊市邊緣處的停馬場中,今天也人來人往。
練氣期的修仙者已經可以乘著法器飛行了,但催動法器需要時刻損耗靈力,而且飛在天上太惹眼。
因此,哪怕是練氣期修士出行,往往也隻會在地麵快速趕路,而非傻模傻樣的飛在半空中。
不過,王家在清溪坊內,其實有自己的店鋪、客棧、院落,彆說停一匹青驄馬,就是停十匹都無礙。
王榮遠特意來清溪坊停馬場,要做的可不隻是停馬如此簡單。
把青驄馬、馬車安置好,他悄悄走進了停馬場的獸用物品鋪子內。
鋪子老板也是位練氣修士,看起來神頭鬼臉的,總之沒個人樣就是了,此刻正躺在椅子上享受引氣女修的按摩。
“老王?”
見到王榮遠進來,他揮手把女修趕走,從躺椅上撐起了身子,問道。
“我說怎麼今天聽到烏鴉一直在叫,你來我這裡肯定沒什麼好事,說吧~”
王榮遠大馬金刀的坐到了老板對麵,自來熟的給自己倒起了茶。
“狗嘴吐不出象牙,老鬼,我托你找的東西有消息了嗎?”
喝了口八品的顧氏靈茶,王榮遠看向名為老鬼的情報販子。
“烏蒙三友說不知道,響水灘的匪頭說有消息,但要先給五十枚靈石才告訴你。
一片紅倒是不要錢,但他也輔修煉道,東西找到了,他自己要用......”
王榮遠一邊點頭,一邊默不作聲的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繼續喝。
把附近知名的劫修掰著指頭數了一遍,名為老鬼的練氣期老板一攤手,道。
“老王啊,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
那位築基期伏龍觀修士遺蛻的風聲隻出現過一次,但我們清溪坊附近的小族、散修、劫修已經找了五年了。
一點其他的消息都沒有,可能根本就不存在這個人。”
王榮遠又給自己倒了杯靈茶,道。
“繼續找,萬一找到了,我隻要他的煉器手劄,抄一份就行,其他的全都不要。”
老鬼疑惑的搖頭。
“伏龍觀的人自己都找不到,我們散修能有機會嗎?
而且,那些劫修都是大族養的,大族得了遺蛻,也定然不會坐視煉器手劄外流。”
發現茶壺裡已經沒有靈茶了,王榮遠起身,準備離開。
“找就是了,劫修是劫修,大族是大族,遺蛻找到了肯定要過劫修的手,會有機會的。”
凝視著王榮遠離去的背影,老鬼微微有些咋舌。
難道說,王家在紅燈照裡的那位築基老祖,知曉些什麼特殊的消息?
他一邊想,一邊拿起了茶壺。
“我入你姥姥!”
老鬼的聲音如此之大,已經在門外的王榮遠都聽到了,他微微一笑,加快了離開的步伐。
顧氏的八品靈茶?
包喝光的!
不喝光,我給你那五枚靈石的情報費豈不是白給了?
一點信息都沒有,隻喝你壺靈茶已經很厚道了!
-----------------
“走,先帶你們去吃飯,咱們在清溪坊也有產業,你們還是第一次來,帶你們認認路。”
王榮遠拍了拍玉樓的肩膀,然後又踹了下玉安的屁股。
“快點走,晚點還要帶你們去拜師。”
你就是偏心眼是吧?
玉安心裡委屈,但他不敢說。
“叔父,為什麼清溪坊的人看起來這麼多,我記得玉明大哥說過,這裡隻有幾千名修士啊?”
跟在族叔的身側,玉樓低聲的問道。
“不錯,能注意到這裡的人數不對,玉安,學著點玉樓。
人數太多,往往意味著起了變化,有特殊事情發生。
行走在外,眼必須觀六路、十路,耳必須聽八方。”
王榮遠先是點了點玉安,而後解釋了起來。
“紅燈照前年換了掌門,新掌門是梧南巨商家族出身,頗會經營,給紅燈照旗下的所有坊市定了新的經營計劃。
其中有一條,紅燈照宗內功勳堂會派個分部,在旗下的坊市中輪流駐紮,方便散修、小家族交易。
之所以最近清溪坊修士數量增加,就是因為功勳堂分部半個月後會到清溪坊,很多大坊市才有的商號也會交筆靈石,跟著分部一同過來。”
巨商家族出身,新的經營計劃。
作為曾經天天九九六的牛馬,玉樓品出了不對。
紅燈照這是?
他還沒來得及多想,王榮遠就帶著他倆,走進了一家名為‘知味坊’的酒樓。
“是榮遠家老!榮遠家老來了!”跑堂的大夥計見到王榮遠,頓時笑逐顏開的跑了上來,同時高聲的吆喝著。
“吆喝什麼!”
王榮遠不喜歡這種虛頭巴腦的迎來送往,訓了大夥計一句後,就帶著玉樓、玉安進了後堂。
一位身著紫色錦袍,看起來頗顯富態的中年男子迎了上來,給王榮遠做了個深深的揖。
“榮遠家老,您來也不通知我一聲,都沒來得及準備什麼好菜。”
這位笑容滿麵的胖子,正是王家在知味坊的負責人,外姓練氣修士唐念秋。
實力在練氣初階,還是靠破境大丹突破的,已經沒了進一步往上走的可能。
照理來說,他高低也是練氣修士,應該和王榮遠是平輩,不至於如此客氣。
然而,王榮遠才剛剛七十歲,已經到了練氣高階,是王家屈指可數的築基種子。
這裡麵的差異就大了。
“不用,這是玉樓、玉安,以後他們要在清溪坊學習佐道之術,難免會有遇上事情的時候,那時......”
王榮遠還沒說完,唐念秋就一副激動的樣子,一臉讚歎的看著玉樓道。
“噢?這位是玉安吧,不愧是我們王家的麒麟子,榮文兄生了個好兒子啊!”
我才是玉安!
壞了,我成替身了!
玉安腫脹的臉頰頓時漲的通紅,像是個發光的紅燈籠,玉樓則隻能尷尬的在一旁傻笑。
“哈哈哈哈,你認錯了,這是玉樓,那個才是玉安!
玉安、玉樓,來,見過你們念秋族叔。”
王榮遠沒繃住,憋著笑介紹了起來。
忍著隻看了一眼玉安的豬頭,壓下心中疑惑,唐念秋熟稔開口,遮住了自己的大醜。
“哎,都是安北國王家的麒麟子,我眼拙,我眼拙。”
最好的弟子留家中,差一點的弟子去宗門,最差的弟子外出守產業、拓家族。
玉安和玉樓,都是雙靈根資質,在梧南修仙界,這是大有機會進入築基的修仙種子!
王家怎麼可能舍得把他們送到宗門裡,給宗門家族的子弟做牛馬呢?
“好了,我們先吃飯,就先上半壺顧氏的靈茶,再來兩斤靈米,對了,今天都備了什麼靈食?”王榮遠道。
“大葷的靈食少些,有九品的水元寒鴨三隻、八品的鋼背靈豚後腿一對,其他的......還有前幾天宰的九品木靈傻驢,隻缺了三件與驢尾,其他部分都還留著。
靈蔬倒是不缺,該有的都有,您看?”
唐念秋是知味坊的大掌櫃,對知味坊的靈材還有什麼,自然清楚無比。
王榮遠沉吟了片刻,道。
“鴨子吃著不爽利,八品豬肘這倆孩子也啃不動,這樣,來個紅燒驢板腸,再來份清燉驢肉,最後看看有什麼不錯的靈蔬,搞個小炒,總共多少靈石?”
“哎~榮遠家老這是拿我當外人了不是,我怎麼能收......”
“家規也不許家老吃白食啊,我今天白吃一頓,後天榮文來了再白吃一頓,一年到頭知味坊還有多少進項?
好了,你就說多少靈石吧,不許給我打折!”
玉安:叔,你對我有意見,不妨直說!
“四塊半,收您......”
唐念秋眼珠子滴溜亂轉,尋思著高低也要抹個零。
“好了,給你五塊,趕緊上菜,這倆小崽子跟我跑了一天多才到清溪坊,等著吃呢!”
從懷中掏出五塊鵪鶉蛋大小的下品靈石,王榮遠示意唐念秋彆墨跡。
見著靈石,唐念秋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光速收入懷中,而後笑著道。
“榮遠家老,您樓上坐,兩位小麒麟也樓上坐,樓上坐,哈哈。”
王榮遠頭也不回的上了樓,玉安傻乎乎的也繃著豬頭上去了。
玉樓則是又向唐念秋施了個禮,而後也上了二樓。
三人離開後,站在原地的唐念秋收起了笑容,甩了甩袖子,也就到後廚催菜去也。
-----------------
“老唐這個人,整體還算可靠,他是顯合叔的弟子,加入王家也有小一百年了。
對了,你們應該叫顯合叔爺,可惜,你們都小,沒見過顯合叔當年的風姿。”
王榮遠的目光有些唏噓,似乎看到了自己那位族叔當年叱吒風雲的樣子。
王顯合,王家顯字輩的三位築基之一,已經坐化了二十多年,玉安和玉樓自然沒見過。
修仙家族的輩分傳承不是按生父母的輩分算的,而是按百年計算,每一百年啟用一個新輩分。
看似,玉樓和玉安隻差一個月,但玉樓其實是玉安血脈上的曾祖輩。
“族學中教過我們,顯合老祖一生精於畜牧之道,把我們王家的九品木係靈物野驢原培養為了八品傻驢原,把他的弟子安排到知味坊做掌櫃,倒也應該。”
玉樓很佩服這位顯合老祖,窮儘一生,把家族的根基提升了整整一個檔次,說是造福了千秋萬代也不為過。
在梧南修仙界,家族、仙門與散修之間,最大的差彆在於有沒有掌握靈物、掌握了多少靈物。
每個靈物都可以持續的產生對應的靈植、靈礦等等,生產資料的仙俠版了屬於是。
正是握著一個可持續生產靈驢的傻驢原,王家才能持續有筆固定的基本收入,從而幾起幾落,在梧南修仙界傳承了十幾代。
“玉安,多跟玉樓學一學,族學教你們的東西都是有大道理的,見微而知著,玉樓就是學會了的,你嘛......”
王榮遠看了眼玉安,恨鐵不成鋼的歎了口氣。
“叔,玉樓就是聰明點,但我也不笨啊,我也是雙靈根!”
玉安此話一出,玉樓就不忍心的扭過了頭。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一起上的族學,一起來清溪坊學習佐道之術。
血濃於水的親情、誠摯深厚的友情。
玉樓不忍心啊。
弟,你這不是找打嘛?
王榮遠也不說話,淡青色的大巴掌又被他祭出。
先打了再說!
淡青色的大巴掌左右開弓,向玉樓展示著練氣修士對靈氣的精妙控製力。
力道剛剛好,懵逼不傷腦。
“啪!”
“啊!”
“啪!”
“啊!”
“啪!”
“叔,彆打了,俺知道錯了。”
“啪!”
“嗚嗚嗚,俺想回家......”
那年,玉安才年滿十三,離開了從小長大的王家山。
出門,就被族叔來了套愛的十連。
誰來他也繃不住啊!
“好啊,想回家是吧?
你是在向我這位家族傳法堂三長老申請,更改族內給你分配的道途嗎?”
看著哭的稀裡嘩啦的玉安,王榮遠冷聲問道。
“榮遠叔,玉安沒這個意思,他什麼都不懂,還是個孩子!”
玉樓被嚇了一跳,趕忙替玉安開解道。
《還是孩子》
這句話的含金量懂的都懂,聽起來混蛋,但真的有用啊!
“就是什麼都不懂,才不能害了他!”
王榮遠閉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氣,道。
“你們倆是玉字輩少有的雙靈根資質,比三靈根四靈根有天賦,比單靈根更從容。
族內花了大價錢,才根據你們的靈根,為你們尋訪了一位可以傳授佐道之術的老師,就是希望你們能成材,為族中帶來新的佐道之術傳承。
但如果因為什麼都不懂,把自己的命折在外麵,還不如回族中養驢,做個清閒的普通族人。”
聽到要被發配去養驢,玉安哭都不敢哭了。
最好的留家中繼家學,差一點的去宗門搏機會,最差的駐紮外部產業或巡遊四方做散修——還有點虛無縹緲的改命機會。
最最差的,就是留在家中養驢,或許一輩子都突破不了引氣期,這是一般的四靈根、好點的五靈根才會被分到的活!
“叔,俺知道錯了,俺不想回去,俺知道錯了。”
臉頰腫脹的玉安抽著鼻涕,窩窩囊囊的認起了錯。
“你錯哪了?”
在玉樓擔心的目光下,榮遠叔終究還是給了玉安一個機會。
玉樓太清楚了,剛剛,榮遠叔是認真的。
王家的家訓在那裡,不夠聰明、太過跳脫的子弟,沒有培養的價值!
“仙道渺渺路難尋,資質天賦如浮萍,向道之心堅如石,五氣斑駁仙亦成。”
玉安低聲的背誦著家族的訓誡。
“我們王家傳承一千兩百多年,見過的、打交道過天才如過江之鯽。
但最厲害的,卻是與源祖玄英同時代出生的那位神光真人。
源祖玄英練氣初成,入西海圍狩妖獸,與同為練氣期的神光真人有一麵之緣。
那時,神光真人因為五靈根而困於練氣初期已經多年。
一千兩百年過去了,王家知道的那些所謂單靈根的天才大多死在了紫府關,哪怕是過去了,也沒有一個成就金丹的。
雙靈根而斷絕道途、隱沒於時代的,更是不計其數,我就是雙靈根!
你這混賬,怎麼敢因為雙靈根而自得呢?
你的向道之心,就是仗著自己有雙靈根而懈怠嗎?”
神光真人的故事,是王氏仙族最喜歡給族中少年講的故事。
因為王氏源祖王玄英,是親眼見到過因五氣斑駁,而練氣初階都難以突破的神光真人的。
如果你是五靈根,不要絕望,神光真人已然證得金丹!
如果你是雙靈根,不要自得,多少雙靈根連築基都突破不了!
就像家訓中所言,仙道渺渺,仙緣可遇不可求,資質和天賦都如浮萍。
在這宗門、仙族混雜,修仙者多如牛毛的修仙界中。
隻有道心堅定,才能走得更遠。
哪怕是五氣斑駁,也未必不能得證金丹!
“不敢自得!不敢懈怠!”
在被踢回家族養驢的壓力下,玉安的腦殼瘋狂旋轉,簡直機靈的有了玉樓的三分風采。
“哼!你......”
唐念秋的出現打斷了王榮遠的輸出,這位知味坊的大掌櫃,居然親自提著茶壺送到了二樓。
“哎,榮遠家老,您要的顧氏靈茶~一壺~,還是上好的新茶,幾位慢用,慢用。”
見唐念秋如此的盛情,王榮遠起身拉著他的胳膊,邀請道。
“念秋,你這就太客氣了,太客氣了,來,坐下一起吃,這兩個小子以後少不得有麻煩你的時候。”
作為知味坊的掌櫃,唐念秋自然沒有和客人一起用餐的道理,他婉拒道。
“榮遠老哥,我也是王家人,今天就是見到你們幾個太高興了,你們慢用就是,玉安和玉樓以後但有所求,我必定全力幫忙!”
見這位機靈的大掌櫃離開了,王榮遠瞪了還在擦鼻涕的玉安一眼,道。
“喝茶!”
玉樓機靈的提起茶壺,先給族叔來了一杯。
“您先請,榮遠叔。”
而後,又給玉安倒了一杯。
“玉安,榮遠叔隻是希望你警醒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