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夜宮上方聚集著黑沉沉的雷雲,閃電不斷亮起,轟鳴聲震得整個護山大陣都跟著顫動。
一道道天雷劈下來,穿過護山大陣,落在照夜宮內的秘境上,秘境的護陣光紋絲不動,連天雷都穿不透。
“有人在秘境裡進階了。”翦燭大長老眯起眼。
明燼沉吟著:“看這天雷的架勢,恐怕還是連著幾級進階。”
連著進了幾階?淩翾微微挑眉,心裡有了猜測,應當是芙嫣沒錯了。
被誤解看輕這麼多年,她終於迎來了蛻變。
淩翾嘴角緩緩揚起。
相較於他的輕鬆愉悅,他身後的雲淨蕪則麵露緊張,原因其實和淩翾差不多,也是從這天雷聯想到了少帝。
察覺到她情緒的轉變,淩翾慢條斯理地加入了對話:“如此天雷都劈不進這座秘境,打不破這護陣光,足可見凝冰君當年的修為乃是當世之最,無可匹敵。”
這話說得在理,那可是進階的天雷,瞧著這一道道數量至少得是元嬰級彆了,連他們站在外麵看得都跟著臉色發白,那護陣光卻紋絲不動。
早知有這麼強的話,他們就把所有快要進階的弟子都送進去,在裡麵進階,都省了護法和法寶。
隻是這秘境的危險也是與好處成正比的,能不能在裡麵熬到進階的時候還成問題。
雲淨蕪淡淡瞥了一眼淩翾,嘴上沒有參與話題,心裡卻在想,這群人真是拿了珍珠當魚目,什麼護陣光?那是無垢帝君的結界,帝君的結界豈是人修進階的天雷可以劈動的?
不過淩翾有句話倒也沒說錯。
帝君那般存在,哪怕隻是曆劫之軀,修為也是當世之最,天下無雙。
可是……他在這裡。
他怎麼能在這裡?他又為什麼來呢?他發現她怎麼辦?她如今占據的身軀屬於她的親妹妹,他應該一時片刻發現不了什麼……雲淨蕪咬唇握緊了拳頭。
照夜宮外,穹鏡被謝殞擊退並未走遠,他也注意到了進階的天雷,也猜到了這或許和天族少帝的曆劫身有關。
他正想著壞主意,眼前忽然出現靈力波動,披著銀色連帽鬥篷的身影背對著緩緩出現,用一種雌雄莫辨的聲音道:“見了無垢帝君就隻知道跑,魔帝穹鏡就這點本事?”
穹鏡隱在黑霧裡,自信不會被人看到真麵目,但這人卻如此確定是他。
“哦……”穹鏡拖長音調,“那位大人?”
銀鬥篷沒有回身,隻是繼續說:“你在人界安插了數百年的血繼魔族,沒有幾千也該有幾百,其中應是不乏各仙府的精英弟子。若這樣你都無法將天族少帝困死在人界,我便要好好想想找你合作是不是錯誤的選擇了。”
穹鏡眯著眼沒說話,隻是周身黑霧暴漲,魔壓迫人,尋常上仙在此頃刻間就得受傷,但披著銀鬥篷的人紋絲不動,看不出任何不適。
穹鏡微微挑眉,嘴角興致勃勃地勾起:“彆急啊。”他態度好了不少,“時間還有很多,少帝得曆劫許久呢。”
“你若想玩,不如陪他們一起死。”銀鬥篷忽然發難,難辨的靈光從四麵八方而來,帶給穹鏡的感受像極了被鎮壓封印的四大凶獸。
穹鏡眉目一凜,以黑霧抵擋。
“速戰速決,最好讓少帝和陪少帝下界曆劫的鳳族少主和戰神都折在秘境裡,無限重來,永困人界曆劫。”
“然後再將封印的四大凶獸喚醒,趁仙界少了少帝、戰神還有無垢帝君,裡應外合,一舉攻陷?”穹鏡猜測。
“謝殞現在開不了天地鏡,但他已經在懷疑魔界有所圖謀,若被他早一步發現,所有計劃都得重頭再來,你最好收起你的玩心,若壞了我的好事……”
“你要如何?”穹鏡好像一點都不怕,“你能殺了我嗎?”
銀鬥篷沒說話,但穹鏡也沒能追問什麼,因為他忽然發現自己眼睛和耳朵開始流血。
他抬手摸了一下,錯愕一瞬,再往前看,那人已經消失。
“能不著痕跡地傷到我,也不懼我的威壓……”他壓了壓眉峰,“根本不是循光。那會是誰呢……仙界竟還藏著這麼一尊大神,也不知天帝那狗東西知道了該什麼表情。”
“一定很精彩!”
秘境中。
芙嫣正在找出路。
她能想到自己的雷劫該是被擋在了秘境外,這大概又是她此次的幸運之一。
好像從進了這座秘境開始,她的人生就峰回路轉了。
那出去之後呢?會恢複原樣嗎?
芙嫣抬頭望著前方,走著走著,視線開闊起來,昏暗的光線下,她看到了前方空曠道場前的石碑,上刻三個字,靜心涯。
她走近了一些,石碑上無數劃痕,細細密密,最深的一道幾乎將石碑一分為二。
她摸了摸石碑,抱著試試看的心態試著用自己的靈力襲向巨石,紅色的光芒打在巨石上,濺起刺目的火花,但也僅此而已。
她用手抹去灰塵,隻看到一道很淺的痕跡。
哪怕她已經是元嬰中期,卻也隻能做到這個地步,那麼能將巨石幾乎一分為二的力量該有多強大?
她想到了謝殞,他的強大在她想象中又具體了一些。
芙嫣踏上靜心涯,這應該也是謝殞修煉的地方,光線不太明亮,照明的依然是繽紛的曇花,但在曇花其中還生長著無數的靈植,有幾種芙嫣認識,是製作劇毒千重翠的關鍵,她飛身過去,自乾坤戒取出手套戴好,仔仔細細地將需要的靈植采下。
她做得很認真,並沒察覺到周圍有薄薄的瘴氣在靠近,等發現的時候,瘴氣已經布滿了整個靜心涯。
還好她現在修為高,又擅毒,快速捏了個訣,紅色的靈光護體,她屏息快步往前,穿過靜心涯來到後方,見到一扇打開的石門,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
也沒有其他選擇了,這裡就這一條路。
一進來瘴氣便消失了,芙嫣重新放開呼吸,聽到前方似乎有點動靜。
“大師兄,您想想辦法啊,荷柔師妹快不行了!”
有人在哭泣,芙嫣側耳聽了聽,修為增長讓她可以在這兒將他們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那瘴氣有毒,目前尚不知是什麼毒,隻能服下萬能解毒丹,挺到秘境關閉再請醫修或毒修幫忙治療。”這是符離的聲音。
是玉辰殿的人。
真是冤家路窄。
芙嫣檢查了一下衣著和麵紗,想了想,又在麵上施了一層障眼法,如今她修為和符離一樣都在元嬰中期,他該看不穿她的障眼法才對。
後麵瘴氣似乎褪去了一些,但按照玉辰殿之人的情況判斷,這瘴氣恐怕是時退時進,沒什麼定數的,她原路返回若碰到瘴氣再回來會很危險。
隻能往前走了。
芙嫣做了決定就不再磨蹭,淡定地往前,很快見到了聚在一起的玉辰殿弟子。
他們來時二十幾人,現在已經隻剩下七個,算上她也不過八個。
芙嫣隻看了他們一眼就繼續離開,可那幫人沒想讓她這麼輕易離開。
“是天心門的人!”抱著荷柔的女弟子驚喜道,“大師兄,荷柔有救了!是天心門的弟子!”
符離也看見了她,正鬆口氣,就見芙嫣頭也不回,繼續往前走,跟沒聽見一樣。
符離本想客氣打招呼,對方這麼不給麵子,他身為三殿之一的內門大弟子,便也端起了架子。
“道友留步。”他修為高,平日裡鮮少受忤逆,尤其是四宗之下十二門的弟子,哪個見了他不是點頭哈腰?這般被無視,令他語氣裡免不了幾分不悅。
芙嫣掃他一眼,符離一怔,靜息審視她身上的修為,竟然看不透。
不對。
天心門門主的修為也不過才元嬰後期,此次進秘境的門人裡最高的也才金丹,這是哪來的修為直逼他的弟子?
符離警惕起來,擋在同門麵前道:“閣下不是天心門的人,為何要作天心門人裝扮?”
中了瘴氣的不止荷柔一個,其他人也有中招,隻是因修為高低而深淺不一罷了。
好不容易看見個毒修,卻聽大師兄說不是真的毒修,幾人麵上都露出了失望來。
“我怎麼就不是天心門的人了?”芙嫣刻意壓力聲音,掃了掃前方,“就算我不是又關你什麼事?好狗不擋道,滾開。”
她這態度讓符離更感冒犯,當即拔劍:“放肆!天心門此次入秘境的弟子最高不過金丹,你冒充十二門弟子,態度蠻橫行色匆匆,定是圖謀不軌,彆想就這麼離開!”
這時其他人也聽明白了,這紅衣女修的修為是在金丹之上了,看大師兄的架勢,恐怕不低於他。他們身上還好些的立刻上前幫忙,將芙嫣團團圍住。
芙嫣看看他們,麵紗下的唇角勾起,微微一笑:“那就陪你們玩玩吧。”
她已經給他們機會了,是他們自己非要來礙事,正好試試她剛提升的修為和淬煉的靈根。
在芙嫣動手的一瞬間,秘境又開始改變構造,這次比之前每次都劇烈,整個秘境都在震動。
打鬥中的眾人不約而同地望向秘境頂端,那裡漆黑如夜幕,暗色裡仿佛有一雙神性的眼睛垂眸世間,所有的陰私在這雙眼睛下都無所遁形。
“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