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燈微弱的光芒在狹窄的屋內搖曳，給這方寸之地染上了一層靜謐和溫暖。
嶽靈珊起身，端起那盞油燈離開了臥房。
隨著她的離去，屋內頓時陷入了一片黑暗，唯有安靜坐著的寧遠，以及窗外閃爍的星光依舊。
不一會，嶽靈珊再次回到屋中，這一次，她手裡多了一壺酒，兩個杯子。
“這原本是為大師兄準備的珍釀，”她嘴角扯出一個笑意，說道，“隻是他近來一喝酒就癢，我就禁止他喝太多，藏起了一些。”
她的笑容純淨而溫婉，似已將心中的悲傷很好的隱藏。
寧遠接過嶽靈珊遞來的酒杯，手指不經意間觸碰到了她那如青蔥般纖細的手指，她的手指有些冰涼。
他仰頭一口喝下了半杯，笑道：“你大師兄嗜酒如命，不讓他喝酒，恐怕真的比殺了他還讓他難受。”
嶽靈珊也舉起酒杯一飲而儘，眼眸中閃過一絲追憶：
“誰說不是呢？以前他在思過崖受罰的時候，我總是瞞著爹爹偷偷給他送酒上去。隻是後來我去的次數少了，也不知道六猴兒是否還記得給他送酒。”
興許是喝得太急的緣故，她白皙的臉頰上泛起了一抹緋紅，咳嗽了幾聲。
寧遠見狀連忙握住她的酒杯，順勢也握住了她那隻微涼的小手。“你慢點，”他溫和道，“今晚我陪著你喝。”
嶽靈珊垂下眼眸，注視著寧遠那寬厚的手掌輕輕地握住自己的手，她並沒有掙脫，隻是輕聲問道：“寧大哥，我是不是長得很好看？”
不待寧遠回應，她又自嘲地笑了笑：“肯定是沒有圓圓夫人那般傾國傾城的。”
寧遠看著她，認真道：“靈珊，你也是極好看的。”
聽到這句話，嶽靈珊的眼中閃過一絲感動，但隨即又被悲傷所淹沒：“可是，長得好看有什麼用？平弟為了報仇，不要我了。”
“那是他傻。若是我，嶽靈珊我要，仇我也得報。”寧遠看著她那楚楚可憐的樣子，心中不禁湧起一股保護欲，斬釘截鐵道。
嶽靈珊羞怯地看了他一眼，心中的愁思似乎因為他的話語而減少了幾分。
她輕輕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為寧遠斟滿酒杯，又為自己續上一杯，答道：“寧大哥武功這麼高，自然是沒有這樣的糾結和煩惱。”
這一次，她喝得慢了些，小抿幾口，隻覺又苦又辣：“這酒一點都不好喝，真不知道你們男人為什麼會喜歡這種東西。”
寧遠微微一笑：“我其實也不怎麼喜歡喝酒。隻是有時候覺得喝酒能夠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和感情。所以也就陪著朋友喝一些。”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一杯濁酒半盞清茶，都是人生百味，唯有經曆過，才能真正品嘗出個中味道。”
“我隻嘗出了苦澀的味道。”嶽靈珊低聲回應，接著又抬起頭，凝視著這位年輕男子。
這還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仔細打量寧遠。
隻覺他劍眉入鬢，眉宇間透露出幾分不羈，卻又有著一股奇妙的書生氣，很是矛盾，矛盾中又有著一種難以抗拒的吸引力。
嶽靈珊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慌，不由自主地垂下眼簾，輕聲道：“你如此年輕，為何會有這樣深沉的人生感慨？”
寧遠兩世為人，回想起另一世那碌碌無為的人生，又想起來到這個世界後的種種際遇，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
他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儘，感慨道：“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接著舉起酒杯，向嶽靈珊示意：“靈珊，我們共飲此杯。”
嶽靈珊淺淺一笑，同樣舉杯一口飲儘，酒勁迅速上湧，那雙頰便泛起一抹紅暈，更顯得明豔動人。
她酒量極淺，僅僅喝了兩杯就有些幾分醉意。
心中的千般委屈在酒精的催化下逐漸浮上心頭，這些情感原本想深埋心底不與人訴說，可當酒意襲來時，卻抑製不住傾訴的衝動。
她道：“我爹爹一心要將華山派發揚光大，原本是極好的，可我想不明白，為了門派之爭，去學那辟邪劍譜，真的值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