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時候,龍門未開,呂梁未發,黃河一發大水,便因受阻逆流而上,泛濫成災,夏伯禹以疏導之法加以治理,漸收成效。
(龍門:山西龍門山,在?山西省河津縣,黃河至此,兩岸峭壁對峙,形如門闕,故名,蓋因大禹治水而開鑿,又名禹門口,亦即傳說鯉魚跳龍門之處。《尚書·禹貢》有載:“導河?積石?,至於龍門?。”)
(呂梁:山西呂梁山。)
(伯:爵位;夏:大禹封地,夏後氏部落所在地,即後來的夏國,地處今河南省。)
一年,禹治梁及岐,率眾來到中原以北一片汪洋之地,當地人稱之為“定陽湖”,那湖水長年侵襲住地,民眾不得已都遷往高處居住,荒山禿嶺難於種植飼養,兼有毒蛇猛獸侵害,生計極其艱苦。
(治梁及岐:出自《尚書·禹貢》。民國版《介休縣誌》引蔡九峰《尚書》注:岐山在今汾州介休縣。蔡沈(1167~1230),一名蔡沉,字仲默,號九峰,建州建陽(今屬福建)人,南宋學者,蔡元定次子。蔡沈專意為學,不求仕進,少從朱熹遊,後隠居九峰山下,注《尚書》,撰《書集傳》,其書融彙眾說,注釋明晰,為元代以後試士必用。)
疲憊無助的人們早已不抱重回故地的奢望,關於這位遠道而來的治水頭領,倒是生出眾多將信將疑的傳言。
在四圍著定陽湖的連綿山脈中,有座名為“狐岐山”的山頭,山腰上駐紮著三兩個稀稀拉拉的村落。
這天,接近晚午,村民們勞作已畢,簡單吃用過後,紛紛聚往村口歇涼。
村口朝天柳那廣圓樹冠的濃蔭下,放著一具斂口圓唇的陶釜灶,一位須發花白的老人正彎腰側頭,往灶中緩緩地加添柴火,不一會兒的功夫,釜上便冒出了濛濛水汽,老人依次把手邊的柳葉、車前、苦薺等葉菜加入其中,待湯汁湧動,他加上蓋子,悠閒地轉過身,與漸漸聚攏來的鄉親們聊起天來。
(朝天柳:即北方的旱柳,大枝斜上,樹冠廣圓形,樹皮暗灰黑色,縱裂,枝直立或斜展。)
有個步履蹣跚的老嫗趨身過來,聞了聞,及時提醒他:“郭太公,您羹裡又忘了放醯醬啦!”
(醯醬:舊時的調味料。)
(太公:古時對祖父輩老人的尊稱。)
郭太公側身拍掉手上粘著的細碎葉子,扭頭回答熱心的鄰家:“對,沒放,你待會兒嘗嘗,這麼煮出來的羹湯,才有一番自然的甘味。”
老嫗照舊是不置信地搖頭,“太淡了,小哀呢?虧得他天天跟你這麼吃。”
郭太公笑著指指樹上,果然,有個十來歲的孩子,瘦猴似地,正跨坐在大樹叉上晃蕩。時值初春,樹叉上新冒出一團團毛茸茸的嫩葉,自下看上去,娃子就像嬉戲在在叢叢淺綠色的雲朵間。
“婆婆,我給阿翁捋葉子呢!”小哀起勁兒地揮舞著手裡的枝條。
(阿翁:對祖父的稱呼。)
“好孩子,小心點,一會兒下來,到婆婆家吃醃好的毛豆去!”
“好嘞!”孩子開心地應著。
這時,人群裡有個青衣後生站起來,清了清嗓門,對樹下鄉親們說道:“大夥聽說了嗎,大禹頭領就快到咱們這兒啦,前兩天大雨,船窟村寨子裡的人還看到他帶著人涉水往返哩。”
“船窟村”與狐岐山相鄰,由於該處湖岸山凹,形似洞窟可避風襲,多年來,作為定陽湖畔往來船隻停泊歇腳、立樁係舟的所在,故名“船窟”。
“什麼,冒著雨在激流中涉險啊,他那是要做什麼?”
“看水的變化走勢唄!”
“雨勢滂沱,他們怎麼曉得哪個是禹?”
“據傳他身執耒鍤,身形偉岸,總是打頭一個,一眼就能認出來,眼下,大禹首領還有治水船隊停靠在船窟村呢!”青衣後生振振有詞,兩道劍眉不自覺挑得老高。
郭太公聽了半晌,撚動著頰下長須,也開口了:“想當年,崇伯鯀為治水患,從天帝處偷來了息壤,可惜功敗垂成,這也有些年頭了。”
(崇:夏禹之父鯀所封之地,在今河南嵩山周邊。鯀,又作鮌、骨係(合字),相傳為顓頊之子,字熙,因居於崇而稱有崇氏,又稱崇伯。其子禹,則是黃帝的玄孫了。)
“阿翁,息壤是啥?”騎坐在樹上的小哀聽得興起,探頭下來,“給我說說唄!”
“息壤呀”,老人喃喃說著,“據說,是當年女媧娘娘用蘆草煉化成的神土,能夠自行生長至於無窮,鯀用它來堵塞洪水。”
眾人炸開來,疑問更多了:“既有這麼好的東西,為何如今仍是水患肆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