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和常四海異口同聲地大吼起來。柳絮氣呆了,常四海抓起旱煙袋就衝了過來,明味想抓沒抓住,心裡暗暗叫苦,小周施主啊,你這是做什麼,看螃蟹就看螃蟹,摸人家大姑娘的手做什麼?
“嗬嗬,姑娘會有體味,其實不是身體不好,而是太好了。”
周易微微一笑,轉頭看看怒目圓睜已經衝到自己麵前的常四海:“抱歉抱歉,香姑娘太愛害羞了,如果我說要把脈,她恐怕又要躲到房子裡去,所以隻能搞搞突然襲擊......”
“呃,把脈?”
常四海低頭一看,可不是在把脈麽?他也帶香姑看過老中醫,這位周先生的手法雖然有些古怪,卻是真的在搭脈門。常香姑紅著臉,低頭不去看周易,卻沒有用力掙脫;這位‘周叔叔’手指傳來一陣涼氣,讓她感覺十分舒服,竟然不舍得離開。
“周......先生,原來你是位醫生啊?”常四海呐呐地將手藏到了背後,乾笑兩聲:“您......剛才說香姑的身體很好?”
“是很好,而且是非常好。”周易點點頭,這才收回手來:“常老先生,您孫女從小到大就沒有感冒發燒過,大冬天的挽了褲腳就能下水,也不會怕涼,夏天洗熱水澡,普通人用三十七八度的水就感覺很熱了,她卻偏偏要用45度以上的熱水,否則就不痛快,對不對?”
“神了!周先生您怎麼知道的?”
常四海聽得張口結舌,就連常香姑都挪動頭上的大鬥笠。定定地望著這位年輕的‘叔叔’。
“我還沒說完,您孫女小時候得過脫發的毛病,差點就成了禿子,後來這病治好了,就長出一頭烏黑油亮的頭發來......”
“這您都看出來了?”
常四海真想仰天長嘯,這是醫生還是算命先生,明明是個陌生人,卻說得一點沒錯,絕對的神醫啊!
常香姑腦袋上扣著鬥笠,卻也看得到秀發飄揚。仿佛墨染的一樣,可是誰能想到這位姑娘曾經是個禿子?
“周先生,那香姑這究竟是什麼病啊?能不能治療?”常四海忙道。
“我不是說了麽,香姑不但沒病,而且比一般人都要健康......”
周易微笑道:“醫家和道家都說人身有陽氣,其實就是元陽,人的元陽越是旺盛,身體就越好,這樣的人不畏寒冷、很少生病。而且壽命綿長,最少都能得享九十高齡。可就是有一點。因為陽氣太盛,就容易多汗多脂、脫發和產生狐臭,香姑早年脫發,那就是被體內旺盛的元陽衝擊所致,後來脫發被治好了,體內過剩的元陽隻得改道而出,就成了狐臭......”
“周叔叔,那我的狐臭能治好不?”
常香姑忍不住開口問道。
“能治是能治,就是太可惜了。”
周易搖頭道:“你是因為體質太好。才得了這個病,和一般的狐臭不同。如果從根本上治療,就得用銀針鎮壓你陽明、少陽、太陽六經,那樣狐臭雖然得以消失,卻會讓你從此變得和普通人一樣,冬天也會畏寒、也會感冒發燒,變回個真正的弱女子。你難道不會後悔麽?”
“變成普通人就變成普通人,姑娘家總要嫁人的,這個病不治好了,怎麼嫁人呢?周先生您就幫香姑治了吧。我謝謝您。”
沒等常香姑開口,常四海就替孫女做出了選擇。
“如果我下了針,香姑的身體恐怕會變得比普通人還差,從此再也不能住在濕寒之地,這個碧水窩是肯定不行了,難道要她離開您麽?”
常四海一輩子比水而居,讓他離開水,那就等於是殺了他一樣,這個道理周易不用想也知道。現在周易是要常香姑選擇,是為了變回香噴噴的美女而離開爺爺,還是繼續住在這裡,做一個‘香姑’。這雖然很殘酷,卻沒有人能幫她選擇。
“周叔叔,我不治病了......”
不治了!
彆說是常四海,就連柳絮都無比震驚,一輩子帶著這種‘體香’過日子麽,這簡直無法想象。
“傻孩子說胡話!”
常四海瞬間明悟了孫女的心意,不覺老淚縱橫:“爺爺不要你管,你給我老老實實治病,將來找個好人家嫁了,爺爺死了也能閉上眼睛,否則你就是不孝!”
“我不嫁人,也不會離開碧水窩,就在這裡陪著爺爺,爺爺身體好,能活一百歲、兩百歲......”
常香姑一把掀去鬥笠,露出一張讓柳絮都為之目眩神迷我見猶憐的美麗臉蛋兒,倔強地瞪了一眼周易:“你要是幫我治了,我會恨你!”
“那可不行,香姑這麼美麗,我可不想讓你恨我,放心,我不給你治療。這是香姑自己的選擇,我們都會尊重你的,對麽常老先生?”
周易哈哈一笑,拍拍手端起了螃蟹:“我要去整治這些螃蟹了,每個人都要歡歡喜喜的等著我的美味大餐,誰都不許哭鼻子。”
常四海爺孫倆都在哭鼻子,而且還是哇哇大哭抱頭痛哭,這個說爺爺我不治病,我就要陪著你,那個說孫女兒乖,爺爺其實也舍不得你啊,看得小葉子也跟著大哭起來,柳絮的眼圈兒也紅了。
明味雙掌合什,口中隻是喃喃念道:“阿彌陀佛,何謂世間苦,是生死苦、是病噩苦、是分離苦、是多情苦,故空生死、離病噩、斬**,方得大快樂。阿彌陀佛,可是如此一來,又與土石山木何異?想不通,想不通,阿彌陀佛......好香啊,好香。”
常四海爺倆也不哭了,都瞪眼看著從廚房走出的周易,木質托盤上是四個菜,白灼蝦、蒜爆鯉魚、清炒水芹菜和蔥薑炒蟹。
隻不過那盤蔥薑炒蟹上麵蓋了個大海碗,隻能從味道上判斷。
“好火候啊,蝦灼的恰到好處,鯉魚看著都知道鮮嫩無比,還有這水芹菜......”
常四海最得意的就是著口水芹菜,忍不住夾了一筷子送入口中,連連讚歎道:“鮮、嫩、既充分保留了這水芹菜的清香,又完全做熟做透了。哦哦,還有這蝦,簡直比幾十年的老船戶做得還地道。周先生啊,你究竟是醫生還是廚子?我怎麼越來越糊塗了......”
這老頭兒也真是,有這麼做主人的麽?客人都還沒動筷子呢,他自己倒先吃上了。
柳絮看得直咽口水,小葉子卻不管那麽多,一把抓了兩隻大蝦,喜滋滋地送進了口中。
看到吃的,明味的禪機早斷了,隻是他沒上去就開吃,而是直勾勾地盯著扣在海碗下的螃蟹:“周施主,何以不揭開這個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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