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爵再次猶豫,抬頭看看天色,他今天得翻越棧道啊。
巴圖又問道,“乾嘛不走大官道,而選擇南關小道?”
徐文爵這次沒有騙他,“我得去南陽轉轉,找流賊騎軍打一架,震懾他們不得進攻中都和江南。”
“唐王朱聿鍵?!”
“不不不~”徐文爵立刻搖頭,“我不管家裡的事,就是純粹的震懾。”
“牽一發而動全身,江南暴露騎軍,意味著山西也會暴露,這是拖太行商號、忠勇商號下場,換句話說,魏國公讓天下人心疏離山西。巴圖不懂這道理,但夫人說你們居心叵測,準備好了徹底翻臉嗎?”
徐文爵擺起認真,拱拱手道,“侯夫人未免多慮了,我們隻是擔心中都安危,實乃不得已為之,若朝堂對山西心生警惕,絕非我們本意,生意不斷,大家還是朋友,一起努力,大明很快會海清河晏。”
巴圖盯著他的眼睛看了一會,扭頭返回,帶二百人直接到北麵,讓出南關通道。
徐文爵深吸一口氣,向後一招手,騎軍繼續上路,繞行靈寶縣城南邊,向山穀方向而去。
巴圖抱胸看著他們轟隆南去,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神主說了,徐弘基從不玩正麵對決,從不像英國公一樣施威,徐家玩的是旁敲側擊、隔山打牛、聲東擊西、暗度陳倉、避實就虛…
全是旁門左道、二層邏輯。
山西的力量若想現世,不能主動出現,得讓南邊先暴露實力,造成一種山西被迫應對的假象,讓他們陷在自娛自樂的漩渦中無法自拔。
就像這次三關擋路一樣,若董成虎直接露麵,徐弘基馬上會判斷商號對他早有防備,分三撥應對,他反而會判斷商號麵對真正的危機無法一致應對。
進而放鬆對山西的警惕,讓山西的暗子動手分裂商號。
聽起來好似脫褲子放屁,卻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雙方甚至麵子上能說說笑笑,避免牽連更多人。
騎軍全部通過,後麵傳來李素開導方世玉的聲音,
“…這是主動與被動的區彆,大將軍要現世,就不能讓徐弘基覺得他自己被動,要從彆的地方想辦法,讓徐弘基主動出手挑起大勢。
南京要護衛中都,必定調騎軍南下,他們會主動暴露河套的實力給天下人,以避免自己過於紮眼,這時候山西必須下場,否則就會失去人心。
但我們不能剿匪,不能殺戮百姓,而要讓東虜主動進攻漠南。
朝臣、皇帝、東虜、士紳、海商,都有各自的立場,隻需要醞釀一段時間,官場就會冷眼旁觀山西與東虜的戰鬥,這樣山西就順利跳出了百姓嫉恨的目標,打敗東虜,獲取民心大義,皇帝需要忠勇侯,大將軍可以順利節製兵權。”
方世玉還是沒理清,“可大將軍就是為了勝利呀。”
“在他們心裡,山西與東虜不分伯仲,戰事誰都無法預料,若敗,他們不會讓山西亡,若勝,他們不能讓山西淩威朝堂。
勝利是大將軍的目標,同樣不能一蹴而就,但大將軍完全掌握了主動,雙方有很大的妥協空間,大將軍隻要不搶奪治權,南邊就會退讓,接受他掌握兵權。
流賊會讓南邊焦頭爛額,大將軍也無需咄咄逼人,憑借聲望坐守京城,吸引目光,接下來該太行商號出山了,北直隸、陝西將會成為下一個山西,一步一步,溫水煮青蛙,爭天下不能太快,明白了嗎?”
方世玉大張嘴點點頭,“好複雜的計劃,大將軍既要勝利,又要控製進度,還要控製人心,太難了。”
巴圖這時候回頭笑道,“一點不複雜,是人們想的複雜。神主說過,架構穩定,一切都很簡單,這不是為了控製進度,而是為了穩步推進架構。架構若完善,神主更願意快點結束。”
“學生明白了,世間人心險惡,人心難測,壞人總是會臨死掙紮,大將軍在打敗他們之前,要先抽走他們掙紮的底牌。”
啪~
李素一拍手,“沒錯,就是這麼回事,到達終點的路都一樣,既然都得做,大將軍選擇最光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