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偏激、不美妙(1 / 2)

數日前,她終於想明白,是德妃那賤人逼她的,是胤禛這個白眼狼養子逼她的,對,就是他們娘倆逼得她不得不發瘋,不得不以除掉那小崽子解恨。一個賤婢,踩著她上位,說好給她的兒子,卻在中途認回生母,那她的付出算什麼?

烏雅氏,不是靠雍郡王胤禛在皇上麵前長臉麼,好呀,等沒了這個長臉的兒子,看烏雅氏那個賤婢還如何囂張?還如何霸著皇上的聖寵?

奈何一切都計劃的好好的,卻沒有等到她要的結果。

馴養的大蟲,馴養的毒蛇,這是額娘告訴她的,說是那馴養蛇蟲的人一萬個信得過,說事情隻要實施,那人會立刻自戕。

計劃安排的很周密,外有額娘幫她,內有她錦葵打理,她隻需坐等好消息,到時看烏雅氏的笑話,再過去狠狠地踩幾腳,把多年來積壓的鬱氣好好出出,誰知,雍郡王胤禛的死訊沒傳回京,倒是讓她得知鑾駕要提前抵京。

接到消息,佟佳氏就方寸大亂,她不想被皇上徹底厭棄,不想被這後宮的賤人們看笑話,尤其是不想被烏雅氏和佟佳·秀晴那倆賤人看笑話,

所以,事情若真被皇上有所察覺,隻要沒有疏漏,隻要她咬緊牙關,什麼都不承認,想來皇上拿她是沒法子的。

沒確鑿證據,皇上給她定不了罪,她再適時哭一哭,又有佟佳府做後盾,就算皇上氣悶,懷疑真是她做的,終了氣到的隻會是皇上自個。

而她依舊是皇貴妃,依舊是所有嬪妃之首。想到這,佟佳氏卻忽然氣得不行。

皇貴妃?

所有嬪妃之首,可皇貴妃和皇後終究差了有一級,在她上麵雖沒皇後,但她想做皇後,做夢都在想呢。

元後赫舍裡氏崩逝三年,鈕祜祿就被冊封為後,到她這,距離鈕祜祿崩逝多久了,始終不見皇上把她冊封為新一任皇後,是她不配嗎?

不,不是她不配,是皇上之前對她說過的話都是在騙她,什麼最喜歡她,和她在一起,聽她說說話,看她笑一笑,心裡都是歡喜的,並許諾,她要的,他都會給她,寵著她,讓後宮裡的女人不敢在她麵前放肆。

全是騙她的,騙子!

寵著她?

禁足、冷落、抬舉烏雅氏那個賤人,抬舉佟佳·秀晴那個賤人,這就是寵著她?

前麵她剛懲罰佟佳·秀晴,緊跟著他就給佟佳·秀晴送藥膏,明明白白打她的臉,這叫不讓後宮其他女人在麵前放肆?隻要她要他就給?

是,他是把烏雅氏生的兒子抱給了她,可又不停地給烏雅氏肚子裡送兒女,並把送給她的兒子又送回烏雅氏那賤人。

多麼諷刺啊!

喜歡她,寵著她,到現在,她除過手裡有管理後宮的權利,還有什麼?

佟佳氏笑了,慢慢的從無聲笑到出聲,笑著笑著,她眼裡淚水如玉而落,怎麼都止不住。

“主子……”

錦葵從門外進來,看到佟佳氏淚流滿麵,忙把門合上,一臉關心上前。“他不喜歡我,皇上一點都不喜歡我,他是騙子,是大騙子……”

佟佳氏哽咽著嘴裡念叨個不停,聞言,錦葵神色驚慌,壓低聲音勸說:“主子,禍從口出,您切莫亂說啊!”

“本宮有說錯嗎?本宮沒有,本宮說的句句屬實,皇上親口說過喜歡我,說我想要什麼他就給什麼,說不會讓後宮裡的女人在我麵前放肆,

可結果呢?他全是騙我的,他一點都不喜歡我,否則,能讓我成為後宮裡的笑話,能把老七從我身邊帶走,送回給烏雅氏那個賤蹄子!“

佟佳氏根本聽不進去勸,她越說越哭,越哭就越傷心,覺得自己一片癡心錯付,覺得自己特彆不值,怎就喜歡上一個負心人,

聽她一句句數落著皇帝的不是,聽得錦葵狠不得自己沒長耳朵,奈何她是這承乾宮主殿的掌事姑姑,是主子身邊的心腹,又豈能裝糊塗,由著主子在這念叨皇帝的不是?

錦葵額頭布滿一層冷汗,她咬了咬牙,嗓音越發壓低,湊近佟佳氏說:“主子,您真不能說這些話,常言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在這後宮,有多少人想把您踩在腳底,想找著由頭往上爬,咱就不說遠的,單就住在偏殿那位,一旦您從高處跌落,佟佳府不過是少了個皇貴妃,少了個女兒,但佟佳府在後宮肯定會再出現個高位娘娘,到那時,主子您後悔都沒地兒。”

佟佳氏眼裡的淚水豁然間止住,目光陰冷:“取代本宮在後宮中的地位,就憑佟佳·秀晴那個賤人嗎?”

錦葵知道自己剛才下了劑猛藥,可她不能不下,因為她不想看著主子倒沒,更不想跟著倒黴。

作為奴才,是不能為自個的命做主,可如果跟著的主子是個沒章法的,隻知道一個勁的作,那麼,這奴才的命就像是懸掛在刀刃上,

稍不留神,就可能去陰曹地府,但倘若主子能耐點,且心有成算,不光主子自個過得好,跟著主子的奴才也能活得自在些,不用擔心自己的小命隨時不保。

不為旁的,單為自身能好好活著,錦葵認為必須得把主子勸下來,不能破罐子破摔,被皇上真真正正厭棄,連掌管後宮這點臉麵都收回。

說是掌管後宮,可和以前相比,近兩年四妃受皇命分權,協助她家主子打理後宮事務,很明顯,主子基本上是被架空的存在。

要是她家主子恢複初入宮時的樣兒,把皇上的心拉回來,還怕不能恢複昔日的榮寵?

然,主子自打失去小公主,行事變得乖張起來不說,且一日比一日偏激,她今個不把人勸下來,回頭皇上鑾駕回宮,宣召主子問起雍郡王和八阿哥的事兒,以主子眼下的偏激性子說些不該說的,後果隻怕不堪設想。

錦葵是承乾宮主殿的掌事姑姑,得佟佳氏信任,自然知道佟佳氏吩咐馮海在宮外辦的事兒,何況從整件事來說,她也有參與其中,所以,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事情敗露,不能讓皇上找出什麼證據。

謀害皇子不僅是死罪,更是誅九族的重罪。進宮前,她是佟佳府的婢女,是家裡實在窮得揭不開鍋,娘老子把年僅六歲的她賣給人牙子,

用得來的銀錢養弟弟妹妹,雖說她那會怨恨爹娘,可家裡的情況她看在眼裡,不賣她,一家人怕是都得餓死。

後來,她命好,經人牙子的手被佟佳府的管家買回府,因模樣不是很出挑,人卻有幾分機靈,便和同日被買進府的另一個小姑娘被安排到府上嫡小姐身邊伺候,

當然,在去小姐院裡伺候前,她和那個小姑娘都有被府上的嬤嬤教過一段日子的規矩。

而那個小姑娘就是錦慧,沒錯,是錦慧,她的名字叫錦葵,這是小姐給她們取的名字,許是主仆年歲相近,小姐待她和錦慧極好。

做奴才的,主子對你好,就得知道感恩,用自己的忠心回報主子,因此,在主子要被送進宮時,福晉征求她和錦慧的意見,

好吧,說是征求,不過是走個過場,畢竟她和錦慧從小伺候在主子身邊,既然主子為家族進宮做娘娘,她們自然得跟在身邊伺候,好叫主子身邊有倆用順手的奴才。

跟隨主子進宮,那會兒她和錦慧懷著欣喜和害怕這兩種情緒踏入宮門的。欣喜,她們欣喜主子終於能和皇上在一起。害怕,她們害怕宮裡規矩嚴,一不小心被人拿住短處,繼而給主子招來麻煩,甚至是禍事。

至於自己的命,她們是沒想過的,起碼在那會子沒有想過。但話又說回來,想了又有何用?

賣身的奴才,在簽下契約那刻,命便不是自己的,他們是主家的奴才,主子想打殺、發賣,全憑主子的心情。

然,錦慧做主子身邊的掌事姑姑,幫主子辦事,把命丟在了慎行司,也就在那日,就在聽到錦慧的死訊那刻,她滿心生出懼怕,

擔心有朝一日,自己步上錦慧的後塵。被主子提為掌事姑姑,代替錦慧之前的位置,她嘴上拜謝主子,心頭卻如驚濤駭浪拍打。

終究……終究她難逃錦慧的命運,該知道的,早該知道的,在跟隨主子進宮的時候,她和錦慧就該知道自己的命運,不,準確些說,在被家人賣給人牙子,命不由己的時候,她就該知道自己的命運已經注定。

多年沒想過的家人重新出現在她腦中。

賣掉她一個,活下一家人,心中有怨有恨,年幼的她卻沒奈何,成為高門大戶的婢子,穿的吃的比在家裡好太多,又受主子賞識,這讓她禁不住慶幸被娘老子賣給人牙子,否則,哪有她在高門大戶,在主子身邊過的好日子。

她可是有打聽過,賣掉她後,家裡的日子依舊過得苦哈哈,而人心都是肉長的,自己過得好,總不能看著家人繼續過苦日子,於是,和主子提了提家裡的事兒,抽空回家一趟,送去點碎銀和主子平日裡賞的首飾,給家裡過活。

娘抱住她痛哭,說對不起她,爹蹲在地上,抱頭一語不發,弟弟妹妹看著她眼淚汪汪。她心裡是喜悅的,看吧,當初被賣掉的我,如今過的日子比你們好,如果沒我過來接濟,你們就算不餓死,日子肯定過的慘兮兮。

家人給她的親情是真是假,她不在乎,是的,在她被娘老子賣掉那會,便已不在乎家人的親情,至於她,對家人是否還有親情,

有,卻不多,和沒有區彆不大,但身處宮中,幫著主子做事,成日過得戰戰兢兢,使得她不由自己想起在家人身邊的日子。

沒被賣錢,娘老子對她是好的,弟弟妹妹跟在她身後,一口一個姐姐地喚著她,是窮,逼得娘老子不得不賣閨女,不得不賣掉她。

夜靜下來,她沒少把這些往事在腦中回憶,眷戀起在家人身邊的日子,今日,主子謀劃的事出現變故,一旦真被皇上找到證據,

主子是皇上的表妹,或許位分不保,落入冷宮,但估計能留下一條命,而他們做奴才的呢?幫著主子作惡,謀害皇上尤

為喜歡的雍郡王,這真得是大罪,與錦慧幫主子害太後的罪責一樣。

那次的事,皇上是掌握證據的,結果呢?主子到現在不還好好的,錦慧卻命喪黃泉。好的一點是,錦慧沒家人,據說是被拍花子拐到京城,

本打算賣到臟地方,不成想,錦慧生病,擔心貨砸在自己手上,那拍花子便宜把錦慧賣給人牙子,急急脫手,好掙點辛苦錢。

免得人沒了,銀錢沒撈著,白忙活一場。

由於錦慧這身世,死的倒乾淨。她呢?她和錦慧不同,她有家人,若真連累家人跟著喪命,無疑是罪人一個。

至於族人,她沒聽娘老子說過。在她記憶中,娘是孤女,爹早年失去雙親,沒兄弟,沒叔伯,所謂的九族,怕是她爹娘都不知道。

如此一來,她的事自然難牽扯上。

爹、娘、弟弟、妹妹,心裡念叨著家人,錦葵整顆心又悲又苦,她得儘力說服主子穩住性情,得為自己,為家人的命儘最大努力。

暗吸口氣,錦葵眸中閃過一抹堅定之色,對佟佳氏說:

“主子,您彆忘了,偏殿那位和您一樣,現在也是皇上的女人,況且那位年輕著呢,如若主子出事,老爺和族中長輩肯定會知道怎麼做選擇,到時,那位被扶持起來,是鐵板釘釘的事兒。”

佟佳氏被這話刺激得不輕,揚手就甩了一巴掌,捂住火辣辣的臉龐,錦葵跪地,抬起頭,續說:

“主子打奴才若能出氣儘管打便是,但奴才還是那句話,請主子不要再念叨皇上的不是,免得落人口實,還有,請主子做回曾經的自己,這樣皇上或許會念起舊情,重新憐惜主子、恩寵主子。”

“閉嘴!”

佟佳氏再度淚如雨下:“念起舊情,皇上心裡已經沒有本宮,哪還能念起舊情?憐惜本宮?他對本宮都沒心了,談何憐惜?”

做回曾經的自己?

做回那個傻子嗎?

不,她不要,那個傻子就是因為太傻,錯付真心,成為這後宮中的一員。

至今,得到了什麼?

沒有,什麼都沒得到,反倒失去一顆心,反倒遍體鱗傷。

佟佳府。

送走馮海,赫舍裡氏回屋癱坐在椅上,心裡拔涼拔涼的,她知道女兒的做法沒有錯,可知道是一回事,要她親手把給奶嬤嬤和奶兄結果掉,實在太過狠心。

嫁到佟佳府上,奶嬤嬤舍不得她,與家人商量好,陪嫁到佟佳府,一家子對她忠心耿耿,她身邊的大小事,都是奶嬤嬤一家幫著打理。如若不是女兒讓身邊的人帶話逼她,說不幫忙,就等著被妾室生的那個小賤蹄子取代她

在後宮的地位,她萬不會背著老爺做出那等誅九族的事兒。

現在事情出差錯,宮裡的娘娘要掃除一切後患,本以為蒙混過一次,事情就那樣了,熟料,她親閨女,宮裡的皇貴妃娘娘又派宮人登門遞話,並要親眼看著她對奶兄下手,並當著她的麵驗屍,簡直是不講一點情麵。

“嬤嬤……我,我對不起你啊……”

赫舍裡氏的奶嬤嬤就在屋裡,看到主子這樣兒,彆過頭,抹了把臉上的淚,方看向赫舍裡氏說:“老奴雖不知老奴那不孝子為何非死不可,但娘娘要她死,她就得死,老奴不怨您,老奴不怨娘娘,您不用對老奴說對不起。”

她本該在就天榮養,卻舍不得一手帶大的主子,就在主子身邊幫著做輕鬆活兒,說是做活,其實主子什麼都不讓她做,隻把留在身邊,

比她在自個家榮養還要好,且主子待他們一家極好,重要的差事都吩咐她兒子去辦,這是主子對他們一家的信重,府上的奴才沒少羨慕。

誰能想到,一直踏踏實實,忠心耿耿給主子辦差的兒子,會……會死在主子手上,會被宮裡娘娘奪取一條命。

頭發花白的老嬤嬤心裡又痛又悲,唯獨不能有恨。

奴才的命是主子的,主子要你立刻死,你就得立刻死,這能恨誰?恨命吧!恨自己是個奴才命,為主子生,為主子死!

“嬤嬤,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可事情太過重大,但凡出現絲毫差池,娘娘在宮裡地位難保,我在這府上怕是也不好過啊!”

她家娘娘這幾年也不知是被什麼迷了心竅,事端不少出,又是被皇上禁足,又是被皇上奪宮權,雖然宮權後來回到娘娘手上,

但份量大不如前,就這她家娘娘不知悔過,不聽她這做額娘的話,愣是把到手的兒子,養了好幾年的兒子生生從身邊推開,讓那那孩子和承乾宮離心,終被皇上帶回生母身邊。

這要她說什麼好?雍郡王,那可是雍郡王啊,彆的孩子兩歲還在吃奶,皇上的七皇子,卻已獲封貝勒,接著沒過多久,再次受封郡王,這聖寵除過太子,哪位皇子能比?

更何況,雍郡王是個天才,百年難見的天才,皇上喜歡,太皇太後和太後喜歡,太子和一眾兄弟喜歡,就老爺所言,日後沒準不用費吹灰之力便能坐上那把椅子。

她家娘娘有多想不開,為個早夭的小公主,苛待七皇子,待真把七皇子推到人家生母身邊,心裡又恨得不行,欲除之而後快。

逼迫她做額娘的幫忙。嫡福晉的位置,兒子們的前程,她不能不顧及,就這麼著,針對七皇子的計劃在她們母女倆的精心琢磨中生成。

奈何事敗,且極有可能被皇上察覺到什麼,不說宮裡的娘娘心裡恐慌,就是她,這會兒也難靜下心想旁的。

“您不用說了,老奴明白,老奴都明白。”

赫舍裡氏的奶嬤嬤用袖子抹著淚說了句。

……

康熙的鑾駕距離京城愈來愈近,約莫再有三四日就能抵京。

“皇瑪嬤,八弟那個手術傷口真沒什麼問題了嗎?”

坐在母上大人的車輦中,顧墨塵輕聲問,聞言,葉夏微笑挑眉:“你自個沒看過?”

鑾駕離開木蘭圍場那日,八阿哥胤禶的手術傷口便已完全恢複,這會兒臭小子明知故問,裝什麼傻?再說,這臭小子原先和她一樣,

從事醫學研究,雖和臨床接觸不多,但就幼時在家看的醫術和向她請教的中醫知識,在八阿哥胤禶腹痛難忍時,怎就沒把脈診斷一二?

顧墨塵輕咳了聲,他多少看出他家母上大人在想什麼,禁不住尷尬說:“我那會是真沒想到。”

他在中醫方麵的造詣不低,這是從他家母上大人身上完全繼承下來的,然,這一世,成日想著研製這個研製那個,他唯獨沒想過和“醫”有關的事情,反倒是二皇子長華挺癡迷醫術。

而八皇子在圍場中出現腹痛,不是他不想幫其搭脈,是他當時真沒想到這一茬,沒想到他懂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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