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還有對我很好的弟弟,在府裡,也就隻有弟弟心疼我這雙腳。我弟比我小一歲,在我被祖母關進佛堂,勒令家裡人誰都不許給我送吃食,
並吩咐下人嚴守廚房,免得我身邊的丫鬟偷拿東西給我,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弟悄悄把他吃的糕點小心翼翼地藏起來,
他設法把看守我的老媽子引開佛堂,把自己的糕點送給我吃。”劉貴人說著,向來冷豔的臉上浮開一抹溫暖輕淡的微笑,她目中神光輕鬆而柔和:
“我不是個聰明的,被皇上南巡帶進宮,挺怕不知哪天死在這宮裡,現如今被遷居到這幽靜的景陽宮,說實話,我很開心。”
齊常在笑:“這份開心得算我一個。”
劉貴人看向齊常在,微笑回應:“嗯,我們一起開心,回頭咱們想想法子,在這偏殿外麵開塊地種上蔬菜,要是能再養上兩三隻雞,日子定過得快活自在。”
不用和人算計爭皇寵,每天簡簡單單地過自個的日子,想想都輕鬆得很。
“劉姐姐,齊妹妹,你們都不喜歡小腳,難道在你們眼裡,咱們這腳真得很醜陋?”
蔣常在聽完劉貴人和齊常在所言,依然有些懷疑地看向二人:“一開始娘給我纏足的時候我也哭得厲害,但娘說咱們女子都是這麼過來的,
唯有這樣,日後才能找個好姻緣,否則,不僅會被人嘲笑,還很難嫁出去。再說,你們真不覺得咱們走路的樣子很美嗎?”
“晃晃悠悠,走路要人扶,走兩步就氣喘,這叫好看?”
齊常在嘲諷蔣常在:“你要是實在接受不了住在這景陽宮,儘管自個想法子去皇上麵前鬨去,看皇上會不會因為你兩滴淚就心軟,就把你遷出景陽宮。”
道不同不相為謀,她最是看不慣蔣常在這種愚笨的女子。
蔣常在被齊常在說得眼裡淚花打轉:“我……我們是皇上帶進宮的,是皇上的女人,皇上不能對我們這樣的。”
劉貴人冷眼看向蔣常在:“皇上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缺你一個?”
認不清形勢,不安現狀,這人在景陽宮的日子勢必不好過,更甚至過個三五月,就會像失去水分的花兒,凋落在這景陽宮。
“劉姐姐,我要放足,興許放足後,這腳沒準能慢慢恢複點。”
齊常在忽然說,聞言,劉貴人歎氣:“你覺得可能嗎?我是六歲纏足的,到十六七歲,腳就已然定型,想掰回來,怕是難。”
微頓須臾,她又說:“就算咱們能再次承受那份痛苦,可這腳趾掰直,等於把骨頭掰正,沒有太醫專門醫治,一雙腳隻怕要徹底廢掉。”
想到自己尖尖的小腳,想到每次清洗時的費勁樣兒,雖然不疼,卻真得看一次令她厭惡一次,尤其在夏日,洗過腳若不穿上熏過香的鞋襪,即便沒味兒,在她心裡都會升起股子異味。
“試試吧,劉姐姐,咱們就先試試,每日洗過腳自個給自個按摩腳背腳底,能恢複點是一點,實在恢複不了就這樣唄。”
齊常在繼續勸說劉貴人。
“行吧,就聽你的,試試。”
已定型的腳,放開後十之**無法恢複,不過,在劉貴人心裡,齊常在人不錯,她不想太過拒絕對方的好意。
“咱們沒進宮前,這宮裡肯定還有其他小腳妃嬪,你說她們會不會也被皇上厭棄?”齊常在問。劉貴人擰眉想了下,說:
“那些都是後宮的老人兒,伺候皇上有些年頭,不管有沒有生育過,在皇上心裡到底有幾分情意,皇上或許不會再給予聖寵,但應該不會像咱們一樣被遷居到此。”
禦花園。
“梁九功,你說女人纏足後的小腳那麼醜,男人怎就會喜歡呢?”
康熙負手站在一涼亭內,吹著迎麵而來的涼風,望著天邊的落日隨口問梁九功,聽到他這問話,梁九功知道他家主子爺沒指望他作答,
隻是一味地發句感慨,便規矩躬身侍立在一旁,並未答話,很快,他就又聽到他家主子爺說:“朕就看了一眼,結果是既驚又惡心。怎麼就能那麼醜?那些讚揚小腳美的男人難不成都眼瞎不成?”
“這次禁纏足和放足,有皇額娘幫忙,肯定能在大清各州府徹底展開。”
作為皇帝,他以身作則,不喜纏足的妃嬪,不許纏足的女子參加選秀,他倒要看看,連帶他在康熙元年頒布的禁纏足違令措施,哪個還膽敢在他麵前作怪!
“傳太子和貝子胤褆、長華到乾清宮,就說朕有事和他們說。”
走出涼亭,康熙腳步頓了下,與梁九功說了句,接著提步繼續前行。
……
“大哥,你說皇阿瑪召咱們這會去乾清宮要說什麼重要的事啊?”
胤褆兩年前虛十三,已經開始上朝,長華今年虛十三,所以年初那會同樣上朝聽政,至於太子保成,打小就被康熙帶在身邊,
在朝堂上聽政是常有的事兒,這會子長華和胤褆得知康熙宣召,兩人好巧不巧在阿哥所門口遇到,不由一同前往乾清宮,許是出於好奇,長華禁不住問胤褆一句,好從兄長這打聽點什麼出來,免得等會在乾清宮出狀況。
胤褆搖頭:“給咱倆傳話的是同一個小太監,你不知道的事兒我自然也不知道。”
中途,兩人又好巧不巧遇到太子保成,三兄弟先眨眨眼,而後不約而同搖搖頭,意思是什麼,哥仨心裡皆明白——不清楚。
“看完了?說說你們的想法。”
康熙單刀直入,在仨兒子打千行禮後,直接把葉夏寫的那份放足、禁纏足和如何應對策略給太子仨兄弟傳閱,見哥仨看完,張口就問。他麵上看不出任何情緒,隻是靜靜地注視著太子三人。
太子保成作為儲君,自然先發表看法:“這事於我大清發展有利,同時讓女子不再受精神和身體摧殘,讓她們走出後宅,自強自立,兒臣持讚成態度。”
這份放足、禁纏足和如何應對策略一看字體就是皇瑪嬤寫的,而皇瑪嬤做過的事無一不是為大清的未來著想,他定然是支持皇瑪嬤的,不會讓那些頑固不化的大臣糟踐皇瑪嬤的心血。
“皇阿瑪,兒臣同樣持支持態度。”胤褆表態。長華在胤褆音落後,說:“既然陋習就得把它祛除。”
“行,你們態度明確就好,明日你們皇瑪嬤會出現在早朝上,到時,你們都給朕機靈點,可彆讓那些老頑固隨意攻訐你們皇瑪嬤。”
康熙眼裡寫滿欣慰,叮囑太子三人。
“皇瑪嬤又沒錯,兒臣不會由著他人出言傷皇瑪嬤一句!”
太子保成眼神堅定,言辭灼灼地說了句。胤褆和長華異口同聲:“兒臣亦是!”
皇瑪嬤從未有過私心,有哪個不長眼的明日敢對皇瑪嬤出言不遜,等著被他們兄弟噴吧!
翌日早朝前,葉夏在李嬤嬤和鳴煙鳴翠服侍下,穿戴好朝服,乘坐鳳輦前去早朝的路上,對李嬤嬤笑說:“今日過後,哀家怕是要出名咯!”
李嬤嬤有點擔心:“主子就不怕嗎?”
朝堂上那些文臣武將可不好對付,尤其是涉及到他們的利益,還不得口出狂言攻訐她家主子?
譬如牝雞司晨,譬如後宮不得乾政等不中聽的話。
“怕?哀家為何要怕?又有什麼可怕的?陋習就得祛除,不管它存在多少年。”
放足,禁纏足,能讓那些被家裡要求纏足的女娃娃不再受精神和身體上的摧殘,隨便他人怎麼咒罵。
“奴才支持主子!”
主子所言所行無一不對,她堅決支持主子。“奴才也支持主子!”
鳴煙、鳴翠和高全附和。“
宮裡昨日發生的事兒,身在宮外的大臣,雖坐在各自府上,卻通過各自的渠道,多多少少都有聽說一些,加之康熙有意著人傳出他對小腳的不喜,
那些大臣得知消息後,皆不以為意,在他們看來,女人纏足那都是傳了**百年,且大清入關至今,先帝和太宗皇帝哪個沒有發布禁纏足和放足的法令,結果如何?
還不是執行不下去,就是當即皇帝,剛登基那會,下達的禁纏足和放足法令更為嚴厲,前年南巡,不照樣自個帶小腳漢妃回宮,且大婚過後那會,宮裡納的小腳漢妃少嗎?
這些得到消息的大臣可不相信皇帝這能不再碰漢女小腳嬪妃,他們覺得皇帝隻是做做樣子,於是乎,今日上早朝,全沒把昨日聽來的消息當回事兒。
不光如此,他們甚至在宮門口碰見,彼此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像是達成某種默契,隨著宮門打開,結伴而行。
而能從宮裡接收消息的,無疑官位不低,無疑都有著各自的消息渠道。畢竟消息靈通,能讓他們在朝堂上行事方便很多。
至於康熙知不知道宮裡有大臣的眼線,對於一個合格的帝王來說,自然是知道的,但眼線是鏟除不完的,究其緣由,很簡單,
有人的地方就難免有利益掛鉤。皇宮這地方,最不缺人,為點小恩小惠,宮裡的太監宮女被收買不是難事,何況隻是傳點小消息,隻要夠小心謹慎,不被主子們發現,出不了什麼岔子。
“佟大人,你說咱們皇上是玩玩還是打算來真的?”
佟國維被一位同僚追上,低聲詢問佟國維對皇帝將南巡歸來、帶進宮的三位漢女小腳嬪妃於昨日遷居景陽宮的看法,聞言,佟國維淡淡地瞥對方一眼:“揣測聖意是何罪,用不著我提醒吧?”
問話的這位大臣和佟國維品級差不多,兩人有點私交,因此,佟國維來了這麼一句,算是讓對方警醒些,莫忘記這江山姓愛新覺羅。
這天下都是愛新覺羅家的,皇帝又是一國之君,真要下狠手禁纏足和放足,就萬沒有推展不開的法令。
“彆彆彆,我就是隨口那麼一問,可沒揣測聖意的意思。”
與佟國維搭話的大臣渾身僵了下,賠著笑臉說了句。佟國維沒接話,自顧自朝前走。
眾臣針對皇帝將南巡帶回宮的三位漢女小腳嬪妃遷居景陽宮一事議論紛紛,想著今日早朝上會不會說起和女人小腳有關的事兒,以至於人人各懷心思,在走進朝堂後,默默告訴自己,靜觀其變。
熟料,當諸位大臣看到朝堂上擺放著一張鳳椅,刹那間,所有人心神一怔,想著這鳳椅莫不是給太皇太後準備的。葉夏是太後,
從不參與朝政和過問後宮諸事,這是前朝後宮都知道的,所以,諸臣沒把朝堂上擺放的這把鳳椅往葉夏身上想。
可是後宮不得乾政,再說,太皇太後都多大歲數了,來朝堂上做什麼?
難不成……難不成和禁纏足、放足有關?大臣們心裡如是猜測著,卻轉瞬又不以為然。說什麼以纏足女子入宮者斬,先帝不照樣納漢女小腳嬪妃,不照樣把董鄂妃寵得沒邊兒?
康熙是在前往寧壽宮接葉夏一起上早朝遇到的,此刻,隨著梁九功尖銳的嗓音揚起:“皇上駕到!太後駕到!跪!”
文武百官怔忪了下,齊跪地恭順行禮。鳳椅是給太後準備的,這是怎麼回事?向來……
糊塗!
他們真是糊塗啊!
太後早些年前就變得不一樣,他們為何要用老思想想太後,覺得太後隻是皇室的吉祥物,不問世事?
“諸位臣工平身,太後今日來上早朝,是有一事要宣布,這件事涉及我大清不少女子的康健,接下來就由太後說說今日要宣布的事。”
康熙站在朝堂正前方,他沒有去坐龍椅,且就在葉夏身邊站著,開口就說出葉夏來上朝的目的,雖未說的太直白,但有昨日的消息放出,這位一國之君相信諸臣心裡都明白著呢。,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