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哥打的,是你嫂子……是你嫂子對三妞動的手……”
江建民實在不想提婆娘,可不提他就得背鍋,於是,硬著頭皮回葉夏一句。
“我在你家曾說過,生兒生女都一樣,說過生兒生女取決於男人,為的就是你們一家不要重男輕女,不要為生兒子接連孕育,可你們不聽,孩子一個一個生,像趕場似的,生下來一看是女孩兒,就不當人看,就可勁作踐。
建民哥,難道閨女不是你的血脈?還是說,有個兒子真能讓你臉上有光?遠的不說,就咱村那個老二流子王糞球,他前麵有好幾個姐姐,家中就他一個兒子,結果你看看,他有出息嗎?
小時後被爹娘溺寵,爹娘沒了,姐姐們出嫁了,有自己的日子要過,沒人幫襯,自個又不爭氣,長成村裡人見人厭,好吃懶做的二流子。
你如今有兒子了,卻依舊不好好善待閨女,建民哥,你最好希望你兒子日後能有出息,能夠孝敬你們兩口子,否則,寒了閨女的心,兒子又是個沒出息的,隻知道吸你的血,到時我看你怎麼後悔。”
江建民被葉夏說的羞臊得很,支支吾吾說:“是你嬸子和你嫂子覺得女娃娃是賠錢貨,不好好待大妞、二妞、三妞她們。”
葉夏淡淡地瞥眼對方:“你是一個父親,你有義務保護自己的孩子,既然知道嬸子她們做的不對,你為什麼不說,不阻止?”
說到後麵,葉夏的語氣禁不住提高,可見她是真被氣到了。沒擔當,隻知道甩鍋,這樣的男人配當父親?
“……”
張了張嘴,江建民不知該如何接話。葉夏也沒再做聲,走進江建民家院子裡:“孩子在哪?”
她看都沒看站在院裡,臉頰紅腫的李翠蓮。江建民快走兩步,將人帶進屋,也就在這時,二妞的哭聲在屋裡響起:“三妞!三妞你咋沒氣了?三妞!”
大妞在廚房幫小姑四妮燒火做飯。劉槐花抱著大孫子在堂屋門口坐著,衝著李翠蓮罵罵咧咧,聽到二妞的哭聲,這做奶奶的臉上儘顯不耐:“哭啥哭,不過是個賠錢貨,死便死了,還能給家裡省口糧食!”
葉夏探探三妞的鼻息,下一刻,立時按壓三妞胸部,給小孩兒做急救。
好一會工夫後,通過心臟複蘇和人工呼吸,三妞倒是恢複了呼吸,可人卻依舊沒醒過來。葉夏給三妞把脈,看著這兩
歲大的孩子僅有一歲大的孩子身量,
且黑瘦,頭發稀疏發黃,尤其是此刻小孩兒昏迷著,麵色呈青灰色,一看就知營養狀態非常不好。取出銀針,消過毒後,葉夏給三妞施針。
時間分秒流逝,江建民滿目擔憂地看著葉夏施針,然,直至葉夏收針,都不見閨女醒過來,他急了:“夏夏,怎麼回事?三妞咋還不醒過來?”
葉夏冷眼凝向對方:“正常的兩歲大女童,體重在11.66公斤左右,不低於9.24公斤,身高是83.3-89.8厘米,你再看看三妞,她多重多高?
孩子不醒過來,一方麵是身體內部器官有損傷,一方麵是營養狀態極其不良,導致孩子一時半會緩不過勁,醒不過來。至於醒過來後有沒有後遺症,尚且不好說。”
“那現在咋辦?”
江建民問。
“送公社衛生院,給掛營養針,等孩子醒來後,想法子繼續補充營養。”
葉夏如是說著。三妞的內部器官其實並無多大損傷,隻是身體自幼虧損利害,加之小孩兒挨了頓打,又餓又痛昏厥,眼下有一大部分原因是不想醒過來。
基於此,準確些說,基於診斷出的結果,葉夏才與江建民說出剛才那番話。
“啥?送送聲音掛營養針?我不同意!能活下來算那賠錢貨命大,活不下來直接丟進糞坑漚肥。”
在李家和江建民家院門外看熱鬨的人不少,這會兒李家已無熱鬨可看,那些看熱鬨無疑全湧到江建民家院外。問為啥不進到院裡看,有劉槐花在堂屋門口坐著,哪個敢走進木柵院門一步,等著被劉槐花口吐芬芳吧!
“五嬸兒,你這說的是人話嗎?三妞是你孫女,有這麼咒自家孫女死的?賠錢貨,從你嘴裡一出一個賠錢貨,五嬸兒,你是不是不清楚自己也是女人啊?”
聽到劉槐花的聲音,葉夏從屋裡出來,眸光冷然,直直地看向劉槐花開懟:“又或者你沒聽過大隊上的廣播,沒聽主席說婦女能頂半邊天?
沒聽說這是新社會,不是男尊女卑的封建時代?五嬸兒,男女平等不是嘴上說說,是咱們這個新社會對女性的尊重。可你呢?好話總是聽不進去,把閨女孫女全當成牛使喚,不給她們一點尊重,這樣做你難道就不虧心?”
明明已是新社會,明明國家在到處宣揚父女能頂半邊天,宣揚男女平等,可封建殘餘思想根深蒂固,尤其在鄉下農村,人們的思想依舊愚昧、
依舊封建,視女孩子為賠錢貨,心心念念想著生兒子,不把女孩子放到平等位置,不給予女孩子起碼的尊重,這說起來,真的是一件極為可悲的事兒!
“我家的事要你一個小丫頭管?回你家去,不要以為你是大學生,是大隊長家的閨女,我就不敢拿你怎樣!”
劉槐花邊拍著小孫子的背輕哄,邊尖聲趕葉夏走人,並威脅葉夏。
“我是在和你說理,和我是不是大學生,是不是我爸的閨女無關。五嬸兒,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人有自己的思想,不像動物被同類,
亦或者被其它種類的動物惹急了就衝上去撕咬對方,為人母,做人奶奶,在你罵她們是賠錢貨,克扣她們的口糧時,先想想你自個究竟是不是女人!”
冷聲說到這,葉夏挪移目光,她看向李翠蓮:“記得你說過,會保護自己的閨女,會立起來,不讓閨女再被她們的奶奶磋磨,可你又是怎麼做的?”
逼視著李翠蓮,葉夏一字一句冷冷說:“之前喊你一聲嫂子,是對你的尊重,今日,這聲嫂子我叫不出口,我隻覺得你又蠢又毒,上趕子在向五嬸兒靠攏,把閨女不當人看。
世人常說,虎毒不食子,而你卻把自己閨女往死裡打,旁人相勸,想把你拉開,你不領情便也罷了,直接將人甩開,致使對方差點一屍兩命。真就那麼恨三妞,不待見三妞?”
“不……不是的,不是那樣的……”
李翠蓮急急為自己辯解,她眼裡淚花湧動,啞著嗓子說:“是三妞偷吃弟弟的奶粉,我……我一時氣不過,就……就忍不住打了她……”
葉夏眸光犀利,語聲冷然:“偷吃?你問清楚了,還是親眼看見三妞把奶粉吃進嘴裡?”
知道偷吃的孩子,能把自己餓得那麼瘦?
“你就沒想過三妞是在給她弟弟衝奶粉?還有,你那奶粉是我之前讓你拿給三妞喝的吧?距離現在起碼有一年半,而奶粉在不開封的情況下,不宜超過兩年,開封後,必須得儘快食用,時長不超過兩周。你現在怕嗎?”
李翠蓮:“你給的那個奶父我……我很早就給三妞吃了……我兒子吃的奶粉是家裡前時才買來的,沒問題的。”
葉夏沒接這話,而是問:“三妞被你打的身體損傷的厲害,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過來,不想三妞出事,就立馬送她去公社衛生院,
否則,你就用你的一輩子懺悔吧!另外,我要說的是,你雖然是母親,但你虐待孩子,這從法律上來講,是犯法的,如果三妞真出事,等著你的就是被公安抓去勞改。”
“她是我生的,我給了她一條命,還打不得她了?在說,哪家父母不打孩子?”
李翠蓮流著淚為自個辯解,聞言,葉夏神色愈發清冷:“她的命是你給的沒錯,可在你生下她的那一刻,她就已是獨立的個體,是這個社會的一份子,不是你想怎樣就能怎樣。”
語氣加重,葉夏定定地凝視著李翠蓮:“養育她成年,是你應儘的義務,但你沒有權利把她當成是你的所有物,由著你打罵、作踐!”
李翠蓮都忘記哭了,她眼裡充滿疑惑,全然一副不理解的樣兒,她反問:“這是哪門子的道理?我打罵她,那是因為她做錯事,何況我並沒有想把她打死,再者,我生的我養的,她咋就不是我的?”
冥頑不靈!
葉夏腹誹一句,冷冷說:“我已經說過,你是生了她,可你隻是她的母親,不是她的主人,而她在落地的時候,就是這個社會的一份子,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
“那這十裡八村有不少人家嫌家裡閨女多,把新生下來的要麼直接淹死在水桶、尿桶裡,要麼直接掐死、捂死,要麼丟到山上,我咋看他們都好好的。”
李翠蓮這麼說簡直是杠精,聽得葉夏對其厭惡不已:“有人去報公安嗎?如果有人親眼看到,並親自去報公安,你看那家人會不會被公安抓走。”
不想繼續和這有蠢又毒的女人廢話,葉夏回屋,收拾好急救箱,背對二妞,掰開三妞的嘴,給小孩兒嘴裡滴了一定點靈泉,而後,她提著急救箱走向門口,對江建民說:
“想要三妞活著,就聽我的送衛生院掛營養針。藥膏我在炕邊上放著,記著彆忘了給孩子塗抹。”
有那點靈泉水作用,即便這不負責任的父親不把小孩兒送公社衛生院,過個半個來小時,小孩兒也能從昏迷中醒過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