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梨樹村。
“他爸,你說這繼續下去,咱這日子該如何過下去啊?”
饑荒鬨得附近幾個村裡都有人餓死,就是他們家再吃兩頓也要斷糧了,想到七歲大的女兒為讓不到六歲的弟弟多吃一口,昨兒生生把自個餓得暈倒在地,
想到這,江母抬手擦拭著眼角,抽泣說:“夏夏昨個餓得差點就沒了,要是……夏夏再有個好歹,我……我怕是也難再活下去……”
粗糙的雙手錯把臉,江安,也就是江父挨著炕箱躺下,啞聲說:“經過大隊開會研究,明個組織村裡青壯年進山打獵,想來能弄點吃食吧。”
去年冬就糧食不夠吃,為免發生事端,大隊部領導班子開會討論過後,就取消了大鍋飯,把剩餘不多的糧食,而且是粗糧挨家挨戶分發下去,
可每家分下不到十天的口糧,這對於家中人口多的來說,哪怕一天吃一頓飯,也不過是五天的口糧,他家這是分家早,要不然跟著爹娘和兄弟們吃一個鍋裡的,用不了兩天,就得斷口糧。
可饒是爹娘給他們早早分了家,不說各個兄弟家有幾口人,單就他這房來說,四個兒子一個閨女,加上他們夫妻倆,整整有七人。
長子十四。
次子十二。
老三九歲。
閨女七歲。
幼子五歲半,一個個都是長身體的時候,作為父母,他們兩口子自然不想任何一個孩子餓肚子,可不想又有什麼用?
就在昨個,向來懂事乖巧的閨女突然暈倒在家門口,要不是老娘聞訊急匆匆到他家給閨女喂了半碗紅糖水,夏夏……他唯一的閨女真怕就沒了。
餓得暈倒?
對,就是餓暈的,是幼子見姐姐昏迷不醒,哭著說姐姐近段日子沒少餓得肚子“咕咕”叫,但卻在吃飯的時候每每隻吃半碗,
就說自個飽了,然後就把剩下的半碗他們做爸媽的和哥哥弟弟吃,老大、老二、老三哪裡肯吃妹妹的飯,他和媳婦就更不會吃,末了,閨女剩下的那半碗飯就每次都到了幼子肚子裡。
自以為是,他們太自以為是,相信閨女確實吃飽了,才把飯剩下來,留給家裡人吃,實則,是孩子寧願餓著自個,也不願他們這做父母,做兄弟的餓著。
“能打到嗎?從去年冬到現在,大家可都往山上跑,能吃的怕早就沒了。”
野菜、野蘑菇,能抓住的野物,這山裡麵哪還有啊?
試想想,去年到今年大旱,地裡都寸草不生,河裡的水從原來的一米多深,眼下隻到四五歲孩子的小腿肚子位置,就這,想找條魚出來都難,從這不難想象山裡還有什麼能吃的?
真要有的話,怕是得進深山,但這樣無疑危險得很。
遠得不說,就今年開春,鄰村有人實在餓得沒法活下去,便相約進深山找吃的,結果中途遇到野豬群,導致去了五人,一人被野豬攻擊當場死亡,
一人被野豬追著跑時沒看腳下,不慎摔落山崖喪命,餘下三人雖逃出深山,身上卻不同程度帶著傷。
出了這麼大的事,自那以後,附近不管是哪個村,全絕了進深山找食物的心思。
“山邊肯定難,我們商議稍微往裡邊走走,一旦情況不對,會立刻撤出來。”
深山裡有多危險,誰都知道,可不去碰碰運氣,難道要看著大家都餓死在村裡?
江安是大隊長,自打得知村裡有人餓死,心裡就痛得難以自抑。
葉夏在弟弟江鉉身旁睡著,對於自個身上又一次發生離奇之事,說實話,她並未感到有多喜悅。
可是既來之則安之這個道理,她比誰都明白,畢竟前世的經曆是實實在在存在、發生過的,這一世她還矯情個什麼勁?
還有什麼可矯情的?
畢竟能多活一世又一世,這種奇異的體驗不是誰都能遇到的。
但讓她挺無奈的是,今世她目前剛滿七歲,原身江夏是個善良單純,聰明伶俐的小姑娘,就為給弟弟多吃口飯,愣是把自個給餓死了,才有她成為現在的江夏,江家二房五個孩子中唯一的閨女。
比起前世老陸家,江家在大梨樹村算是個大家族,單就她爸便有兄妹六個,要是加上她爺爺二弟家的兒女,她爸這一輩共計有十一個兄弟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