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有委屈,卻說不出口,就這樣時間一日一日掀過,直至有日他聽到宮裡喪鐘敲響,得知皇上的繼後,孝召仁皇後,他以前的主子娘娘薨,
他一瞬間全身血液凝固,想著法子打聽義父的消息,被幫忙探聽消息的人告知,翊坤宮的秦福總管早一個月前病逝。
主子娘娘和衣服都死了,兩條人命,真是太後所為嗎?他不太相信,因為宮中都在傳,太後最是好脾氣,而且太後身份多尊貴,
怎麼可能和主子娘娘還有義父有過節?但義父的話猶如在耳邊,他即便不相信太後會做那樣的事,卻不能不幫主子娘娘和衣服討公道。
於是,他暗中活動起來,和義父告訴他的幾個眼線悄無聲息取得聯係,終尋得機會向太後出手。
義父說過,要他儘管放心,被他喚醒的暗線,就算不慎東窗事發,也不會把他給暴露出來。
……
用過早膳,貴妃佟佳氏坐到搖籃邊,心不在焉地逗了團子胤禛一會,就聽到有匆忙的腳步聲靠近,不由問:“出了何事?”
她沒去看來人,語氣聽起來輕輕淡淡,卻唯有她自個知道,近兩日她的心一直空懸著,就擔心做過的事兒露出馬腳,從而被皇帝表哥徹底厭棄。
“主子,奴才剛得到消息,太後昨夜裡醒了,這會子正傳懿旨到慎行司,要親問詢慈仁宮的宮人有關那晚的事兒。”
“你確定?”
佟佳氏神色驟變,但轉瞬又強裝鎮定:“皇上知道嗎?”
回佟佳氏話的是承乾宮的掌事姑姑,名叫錦慧,自幼跟在佟佳氏身邊伺候,隨主子進宮後,作為心腹大宮女沒少為佟佳氏辦事。
“太後昨夜醒轉,皇上就在寧壽宮,今早太後下懿旨到慎行司,這事也是皇上準允的。”
錦慧雙手交疊置於腹部一側,眉眼低垂,低聲回應。“那現在該怎麼辦?”
佟佳氏心中生急:“你說過不會有岔子,這話本宮現在還能信嗎?”
錦慧回應:“主子放心,即便事發,慈仁宮那邊也攀扯不到咱們這兒。”
“有你這話本宮就安心了。”
靜默須臾,佟佳氏擺擺手:“退下吧,本宮想獨自在這陪陪小阿哥。”
錦慧應了聲,行禮告退。
“胤禛,額娘沒有錯,對不對?”
看著搖籃裡熟睡的白嫩團子,佟佳氏神色悵然,低喃:
“額娘從來沒想過去害人,一切都是現實逼的,當日要是烏雅氏那個賤人血崩斃命,就不會發生後麵那些事兒。而額娘要烏雅氏死,
隻是因為額娘想要個孩子,本來額娘可以饒烏雅氏一命,可誰讓她貪心不足,竟背著額娘迷惑皇上,想借著額娘往上爬。這是額娘絕對不能允許的,
額娘安排她給皇上侍寢,就給她說好了,要借她的肚子生個皇子,隻要她乖乖聽話,額娘允她繼續在承乾宮伺候,這樣她也能日日看到你,
但烏雅氏不滿足額娘的安排,這讓額娘如何再容得下她?!所以,額娘就在她生產時動了些手腳,熟料,她竟頗有手段,竟事先和太後牽上線,
在生產時給她做後盾……就差一步,額娘就差一步要了那賤人的命,想不到太後及時趕到,救下那賤人一命。額娘不甘心啊!
那賤人就因為生下你,就因為和太後走得近,幫助災民捐了點銀錢,便被皇上直接冊封嬪位,她憑什麼?她烏雅氏不過是個包衣奴才,生來就是伺候主子的,結果她踩著本宮搖身一變,像本宮一樣做了主子,更是很長一段日子獨霸聖寵……”
眸中被嫉妒和恨意填滿,佟佳氏抓著搖籃邊沿的手青筋畢露:“烏雅氏該死!但太後更該死!如若不是太後插手,壞本宮的事,
烏雅氏哪有機會坐上嬪位,哪有機會奪本宮的聖寵?!胤禛,你說她們是不是都該死啊?額娘出手還擊,是不是天經地義?”
說到這,佟佳氏眼角滾出一滴淚珠,這滴淚順著她清麗秀眉的臉龐滑落,她掀了掀嘴角,笑得自嘲,笑得悲涼:
“本以為一擊必中,可太後竟然命大,讓額娘所為泡了湯……皇上,你那個皇阿瑪,額娘喜歡他,愛他,一顆心全在他身上,
他卻對額娘沒用幾分真心,得知太後出事,整夜守在太後榻邊,真是個孝子啊!你說他要是知道額娘對太後做的事,會怎麼對待額娘?是賜死額娘,還是把額娘打入冷宮?”
驀地,佟佳氏笑出了聲:“額娘不怕的,皇上的額娘可是本宮的親姑母,額娘背後站著佟佳一族,皇上即便查到額娘這,額娘也不怕的。胤禛,你說太後到底礙了多少人的眼,竟有人和額娘一樣,想要太後的命……”
團子胤禛,不對,準確些說,是陸小八,嗯,也就是顧墨塵,他沒想到壽終正寢後,會穿到大清朝,會成為康熙帝的皇子胤禛,
隻不過,這個大清好像和他那個世界的大清有些出入,譬如清史上胤禛是康熙帝的皇四子,但在這個世界,胤禛排行七,
是七阿哥,也就是說,在他這個七阿哥前麵,有三位本該夭折的阿哥好好地活著,對此,他心裡感到挺怪異的,可相比起這個,那個被大阿哥保清等團子們掛在嘴邊的皇瑪嬤,被佟佳氏掛在嘴邊,恨到極致的太後,更令他感到好奇。
出生至今,他的皇兄皇姐們成群結隊已經到承乾宮看過他兩次,他們在他搖籃邊嘰嘰喳喳說皇瑪嬤有多好有多好,說皇瑪嬤會講好聽的故事,會帶著他們做遊戲,會給他們做玩具……
聽那些皇兄皇姐們說太後越多,他越是覺得太後熟悉,尤其在聽到皇兄皇姐們在搖籃邊給她講小故事的時候,他莫名地覺得太後是他認識的人,且極有可能是娘,對,就是他前世最為敬愛的母親。
會是嗎?
太後會是他前世的親娘嗎?
佟佳氏說烏雅氏,他這一世的生母即將血崩而亡,卻被太後施針及時救下一命,而他的母親是醫界大拿,不管是中醫術還是西醫術,皆屬於業界泰鬥。
奈何他再好奇,再覺得太後十之**是他的母親,卻因為尚在繈褓中,不曾見過太後一麵。
說起來都是佟佳氏這個女人心眼小,搶了彆人的孩子,擔心抱出去被對方看到,就以他還小為借口,前往慈寧宮和慈仁宮請安,沒把他這個七阿哥抱去一次。
顧墨塵自生下來第二日,聽到佟佳氏和她乳母胡氏之間的對話,就對佟佳氏的品行深感厭惡。
是,後宮是藏汙納垢的地方,後宮女人都有著自己的不得已,可他前世活到一百來歲,雖說談不上有多了解女人,卻也沒見過佟佳氏這種得了便宜還怨怪,甚至憎恨他人的女人。
烏雅氏是她主動推到皇帝麵前的,又怨責對方抓著機會往上爬?是她蠢,還是把烏雅氏想得太蠢?
奪人子後,又理直氣壯想要人命,且遷怒不相乾的人,如此品性,顧墨塵是真不知道康熙帝是如何喜歡上的。
揮去腦中這些烏七八糟的事兒,顧墨塵這會兒迫切想要見到太後,迫切想要知道太後是不是他前世生母,尤其是剛剛聽到錦慧向佟佳氏稟報的事兒,
這讓顧墨塵很是擔心太後的安危,哪怕已然知道太後昨夜醒轉,可不親看一眼,他真得很難放心得下。
應該是的吧?
太後應該就是他前世的母親,是他親娘,是直覺告訴他,太後十之**就是。
不然,清史上在大阿哥胤褆之後,本該早夭的三位皇子,不會好巧不巧全活了下來。
想到這,顧墨塵心裡微他的母親感到自豪,肯定是太後,他家母上大人出手,救下長華、長生、萬黼三位阿哥的。
“胤禛,額娘說話你聽到了嗎?”
佟佳氏輕撫著搖籃中團子白皙柔嫩的臉龐,柔聲說:“你是不喜歡看到額娘嗎?不然你怎麼會在額娘和你玩的時候,總是閉著眼睛?”
的確如佟佳氏說得這樣,顧墨塵隻要聽到佟佳氏的聲音,聽到佟佳氏的腳步靠近,就會闔上眼睛裝睡。他不耐煩佟佳氏叨叨,尤其是在他耳邊叨叨後宮那些你算計我我算計的醃臢事。
“瞧額娘這是糊塗了,你才多大點啊,又哪能聽得懂額娘說什麼。”
佟佳氏苦笑著起身:“來人。”
須臾後,乳母才低著頭走進屋裡:“奴才在。”
佟佳氏凝向乳母看了好一會,方啟口:“給本宮看顧好小阿哥,要是年前小阿哥出一點岔子,本宮揭了你的皮!”
乳母王氏跪在地上,低眉順眼回應:”娘娘放心,奴才會儘心竭力照顧小阿哥。”
這是團子顧墨塵的乳母之一,但顧墨塵打出母腹,就不要乳母喂奶,哪怕把奶擠到碗裡,用勺子喂,顧墨塵也是碰都不碰一口,最後乳母沒少換,但顧墨塵就是不吃乳母的奶,佟佳氏見狀,沒得法子,隻能設法給其喂煮好的牛奶。
雖有點興味,但顧墨塵為免餓肚子,喝牛奶倒是沒叫佟佳氏再操心。
寧壽宮。
葉夏早起先去看了李嬤嬤,並親自為李嬤嬤把了一脈,又看了眼太醫院給李嬤嬤開的湯藥,見沒什麼大問題,方叮囑兩句,
在宮人攙扶下回到正殿,坐到主位上,著人前往慎行司傳懿旨,將原先在慈仁宮伺候的宮人全帶到寧壽宮問話。讓葉夏沒想到的是,
康熙帝下了早朝,給孝莊請安後,來到寧壽宮向她請安,便主動提出來留下坐鎮,以免慈仁宮那些奴才在寧壽宮放肆,對此,葉夏並無異議。
正殿內隻坐著葉夏和康熙帝兩人,宮人全部在院裡候著,殿門口有梁九功守著,等之前在慈仁宮伺候的宮人被帶到寧壽宮,葉夏每次隻叫一個人到殿內問話,每次隻問一句話:“是你做的嗎?”
這話聽似簡單,事實上也的確簡單,是普普通通一句話,然,在問這句話的時候,葉夏讓回話的人看著她的眼睛回答,不用懷疑,就在兩人四目相接的一瞬間,葉夏悄無聲息給對方用了初級催眠術。
總管太監高全和鳴煙、鳴翠幾個大宮女率先被葉夏一一叫進殿內,看著曾經伺候自己的人一個個在慎行司被打得遍體鱗傷,有的甚至已被打得奄奄一息,葉夏心裡真得是五味雜陳。
這就是封建皇權社會,主子出了事,做奴才的勢必會被問訊,得不到想要的證詞,挨打受刑在所難免。
葉夏問的簡單,要的回答也簡單,被問話的人隻需回答是或不是。不是,在葉夏這自然無罪,若回答是,葉夏後麵的問題將會出口。
總管高全第一個被排除在外,鳴煙、鳴翠緊隨其後被排出,待名叫鳴薇的大宮女被傳進內殿,葉夏問出同樣的問題,得到的回答是是,
接著葉夏一連問出三個問題,而後一句“帶走”,鳴薇略顯呆滯的眼神恢複清明,不等弄清楚自己說過什麼,就被走進殿內的侍衛押了出去。
康熙帝很驚訝,就一句話,便找出下毒之人,並找出同黨,這簡直很不可思議。等先前在慈仁宮的宮人被葉夏逐個過了一遍後,繼鳴薇後,又被葉夏找出一個年約三十來歲,相貌一點都不起眼,在慈仁宮打理花草的太監。
“皇額娘,兒子沒想到會是她們要謀害你……”
鳴薇供出延禧宮一個宮女,而延禧宮那名宮女被康熙帝命候在寧壽宮殿外的侍衛押過來,張嘴就咬定是受榮嬪馬佳氏指使,
結果被葉夏催眠一連兩問,說自己是誣陷榮嬪,接著供出承乾宮貴妃身邊的錦慧,聽到錦慧的名字,康熙帝眼裡瞬間湧起暴風雨,
同時臉色黑沉的厲害,待那位打理花草的太監供出一同黨,那個同黨又供出辛者庫秦栓,由秦栓口中扯出秦福,已故孝昭仁皇後身邊的奴才,到這一步,康熙帝還有什麼想不明白的?!
他的妃嬪,要他皇額娘的命,多半和他皇額娘救下他的皇兒們有關。惡毒的女人,一個個長著芙蓉麵,心卻狠毒如蛇蠍……
她們心存嫉妒,為爭寵,殘害他的子嗣,遷怒他的皇額娘,以至於想要除掉當朝太後平息心中的怨恨,好,好得很呐!
葉夏隻是想找到真相,至於康熙帝如何懲處他的宮妃,這於葉夏來說不重要,畢竟前朝和後宮關係密切,如果因為懲處一名宮妃,引起前朝出現變故,這個責任她擔不起,也不想擔,基於此,葉夏看著康熙帝,緩聲說:
“後宮和前朝多有牽扯,這一點哀家是知道的,所以,皇上想如何做,哀家不會過問,哀家今日之所以親自詢問先前在慈仁宮伺候的宮人,為的不過是一個真相,免得無辜之人蒙冤而死。”
微頓須臾,她續說:“鳴薇和王祿二人,皇上儘管帶走,如何懲處,皇上看著辦就好,至於慈仁宮其他人,等他們養好傷,就留在寧壽宮伺候吧。”
“皇額娘……”
康熙帝欲言又止,見狀,葉夏擺擺手:“皇上想說什麼哀家都知道,皇上無需顧慮哀家的感受,儘管按照你的想法去做。”
康熙帝撩起袍擺,單膝跪地:“兒子多謝皇額娘理解。”
鈕祜祿氏已亡故,而鈕祜祿一族的勢力猶在,現今他要是拿鈕祜祿氏謀害太後說事,十之**會引起鈕祜祿一族不滿。
畢竟逝者已矣,他再把死去的人拉出來降罪,並降罪其母族,論私,他沒有錯,論公(從律法而言),他亦無措,可朝堂上的局麵,
有時候需要他睜隻眼閉隻眼,而非律法懲治就能把事情解決。大清入關時間還不長,內憂外患不少,朝堂是真經不起動蕩。
要說鈕祜祿一族對朝堂有影響,那麼佟佳一族無疑對朝堂亦有影響,且佟佳一族是他的外家,要是他真論罪懲處佟佳氏,佟佳一族必起風浪,他現在這麼做了,九泉之下的額娘怕是難以瞑目。
但就這麼放過鈕祜祿一族和佟佳一族,就這麼放過佟佳氏,自是不可以!康熙帝心裡做著計較,在彆過葉夏後,提步出了寧壽宮。
承乾宮。
“主子!主子,您救救奴才,您一定要救救奴才啊!”
錦慧流著淚,聲音裡充滿惶恐和不安,被倆侍衛夾著胳膊強行拖出承乾宮。
貴妃佟佳氏這會兒哪裡還顧得上這麼一個奴才,隻見腳下不穩,恍恍惚惚走進內殿,接著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她知道自己這回怕是真得要被皇帝厭棄了,
比之上次要取烏雅氏那個賤人的命,引來皇帝表哥厭棄她好一段時日,這次她謀害太後,隻會讓皇帝表哥越發厭棄她。
因為這宮裡誰都知道,皇上對太皇太後,對太後都極為孝敬,而她謀害太後的緣由,實在有些無中生有,這樣的她,皇上肯定覺得她異常醜陋,
徹底厭棄她是必然的,就是她自個,也厭棄如此醜陋的自己……可是她為何會變成今天這樣?麵目可憎,心狠手辣,她究竟是如何一日日變成這般?
“主子……”
大宮女錦春低頭走進內殿,欲攙扶起佟佳氏,熟料,佟佳氏一把推開她:“滾!滾開!本宮現在誰都不想看到!”
錦春被推倒在地,爬起身,退後數步,轉身到外殿候著。
“表哥,表哥你會厭了玉晴嗎?不會的對不對?表哥不會厭棄玉晴,表哥最喜歡玉晴了,表哥……”
佟佳氏淚流滿麵,嘴裡喃喃不停:“玉晴沒變,玉晴還是以前的玉晴,表哥……你還是在意玉晴的,對,你肯定還在意玉晴……”,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