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裡的疑團尚未解開,再者,根據奶奶的意思,要他在大梨樹好好待一段日子,且他提早回京市也沒什麼事,倒不如就在多呆幾日。賀曜聞言沉默好一會,有氣無力說:
“隨你吧,這裡說起來是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我就當陪著你在這修煉佛性,不用感謝,誰讓我是你哥呢?!”
江家人熱情好客,在吃住這兩方麵看起來比他想象中的農家人生活要好太多,尤其是昨晚吃的那道西紅柿炒蛋和魚香茄子,那味道真真令人回味無窮,就是現在想想,都忍不住吞咽口水。
“晚上吃的那幾道菜,好像出自兩個人的手,我這麼說,不是指哪個做的菜不好吃,是那道木耳炒蛋和魚香茄子,吃起來比國營飯店的大廚做的都好。你說著兩道菜是這家裡誰炒的呀?”
砸吧砸吧嘴,賀曜又一次戳戳程雋朗的背,語氣裡充滿好奇。
程雋朗感到很無語:“你不覺得自己的思維太過活躍?”
前麵還想著什麼時候回城,轉瞬又想到吃上,腦子裡可真夠天馬行空,想一出是一出。暗自吐槽到這,程雋朗驀地想到什麼,隻見他神色一怔,旋即毫無症狀地坐起身。
“怎麼了?你這突然間起身,難不成尿急?”
賀曜眼裡寫著疑惑,嘴上卻掛著痞笑打趣。
程雋朗像是沒聽到他說什麼似的,臉上表情很是明顯地變了又變,熟悉的飯菜味道,這是不是說……猜測,到目前為止,一切都隻是他的猜測。
——莫名得想要親近。
——孤魂野鬼?
——熟悉的飯菜香。
還有相似的名字,以及懂醫、連續跳級,對了,字跡,她給他的回信中,字跡異常熟悉。
思量到這,程雋朗漆黑如墨的眸中禁不住染上一抹他不自知的柔色,不是猜測,他這一刻基本上可以斷定,名叫江夏,救過他的小丫頭,
就是葉夏,就是那個令“陸向北”心動,來自平行時空的異世女子,說直白點,葉夏其實就是他前世的愛人。
對,是愛人,不是簡簡單單,隻有親情,沒有愛情可言的妻子。記憶中陸向北一家在鞍市團聚安家,夫妻兩人已然交心,這一點他完全可以肯定。
夢中有關陸向北的人生在一家人相聚鞍市,安家鞍市戛然而止,但他的眼睛、耳朵、直覺都告訴他,陸向北夫妻倆真心愛著彼此,是那種從靈魂深處的愛戀,他們之間不是普普通通的夫妻相處,是在愛情基礎上,養孩子,甜甜蜜蜜過日子。
“問你話乾嘛不吭聲?”賀曜跟著坐起,輕推推程雋朗的肩膀,眉頭緊皺,言語中滿滿都是疑惑。
“睡覺。”
程雋朗沒看對方,給出兩字做回應,接著重新躺好。心裡雖已有底,但現在是夜裡,不急在這一時。再就是,真要他此時此刻站在她麵前,他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緣由?
程雋朗暗自苦笑。融合陸向北那部分記憶後,明明他們是同一個人,他卻無法共情,無法把陸向北的人生真正帶入到他身上。
嘴角緊抿,為什麼呢?程雋朗在心裡自問,難道和他本身的性格有關?
和他尚未憶起陸向北後麵的人生有關?說起性格,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程雋朗自覺性情屬於內斂淡漠類型,而非像有的人,
一眼看中合適的異性,就情感外露,想著法兒接近對方,從而達成所願。他會觀察,會確認自己的心意,再慢慢向對方表達自己的好感,
看對方對他是否有意,一旦發現隻是他單方麵的意願,那麼他十之**會掐滅心思,免得給他人造成困擾。
至於前世“陸向北”直接娶妻,說起來,是養父的遺言所致,因此,在新婚後,陸向北基於為人夫的責任,有向妻子打開心扉,
希望通過接觸,夫妻二人慢慢了解對方,培養出感情,和睦幸福地過日子。其實就是新婚後愛。然而另一半卻畏懼他,甚至無言排斥,
不願與陸向北溝通,隻是墨守成規,履行一個做妻子的義務,為陸向北生兒育女。被妻子排斥,換作任何一個男人,應該都會感到不適。
但日子總得往下過,陸向北心裡即便再苦悶,也始終擔負著一個做丈夫,做父親的責任。
妻子被陸家老太太磋磨,導致意外離魂而亡,陸向北心裡無疑是愧疚的,可人死如燈滅,孩子要養,生活要繼續,加之在人前,
他的妻子仍在世,對方又是真心實意疼愛孩子,在這種情況下,完整的家肯定比支離破碎的家更有利於孩子們成長。
於是,陸向北接受平行世界來的“葉夏”以他妻子的身份,以孩子們母親的身份,與他們爺幾個組成一個家,把日子過下去。
相處過程中,雙方因人格魅力互相吸引,生出感情,從表麵夫妻變成實際意義上的兩口子,共同撫育、教養幾個孩子,說實話,這樣相處下來的感情,真得是水到渠成,令人羨慕。
了解到陸向北這部分記憶,程雋朗是羨慕的,且為之動容,卻就是尚未達到共情,尚未把陸向北的角色完全帶入他的人生中,
以至於現在心神恍惚,覺得自己難做到自如地站在葉夏麵前,與其相認,說他就是陸向北,就是她前世的愛人。
心裡有事,這會兒換成程雋朗翻來覆去無法入睡,見狀,賀曜愈發疑惑,他推了推程雋朗的肩膀:“有事就說,沒準哥哥能幫你呢。”
真是奇怪,突然坐起,又突然躺下,臉上明明寫著“我有事”,但偏忍著不開口,這小子是信不過他還是覺得他能力不足,幫不上忙?
“睡覺,我能有什麼事。”
知道賀曜是出於好心,程雋朗抿了抿唇,緩聲淡淡回應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