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蓮拖人帶話回來,說陳家老婆子和妯娌可著勁兒欺負她……”
鄭氏心疼女兒,又是一陣抹淚。
沈老爺子在炕沿敲煙灰,就著鄭氏的哭聲道:“陳家要二百兩的嫁妝,我們家沒給出來,陳家氣不過,咱家日子便不好過。今日我將你們三房叫過來,就是想與你們借錢將窟窿堵上。”
大房瞬間沒了聲音。
二房的王氏趕緊道:“爹,玉林就要成親了,還要建新屋,我們的錢不夠用。”
眾人齊齊看向屋子中間的沈逾白。
誰都知道三房有銀子。
沈逾白眼中譏誚更甚。
爺爺向孫兒借錢,孫兒該多不孝。
若他還不肯借,那便是枉顧人倫。
一旦傳出去,他便再也無法參加科考。
想保全名聲,他能做的便是親手將銀子上奉上,並跪下求爺爺收下,萬萬彆說借不借,全是孫兒的孝敬。
難怪一來便一直說他才是三房主事人,便是娘想將事攬過去也不成了。
羅氏性子雖軟,那些年跟著羅守信也算見了不少世麵,沈老漢點明後,她也就想明白了。
趕緊起身道:“逾白雖成丁了,可我是他娘,我們三房的事都是我管著,他不懂的。”
沈老漢哪裡肯讓羅氏就這麼把責任攬過去,眼皮一撩,道:“他是男子,既已成丁就沒讓你一個婦人當家的道理。若傳出去,旁人還以為我沈家的兒郎撐不了門楣。”
家家戶戶的銀錢雖是女子管著,實際當家的還是男子。
若讓女人當了家,就是這家的男人無能,外人都會背地裡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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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沈逾白推說是羅氏當家,那就是他無能,連家都當不好的人如何能當官?
羅氏想把事兒攬到自己身上,又不敢,一時僵在原地。
沈守忠目光灼灼盯著沈逾白,隻要沈逾白想參加科考,必定要拿出錢。
他手裡至少有一百兩。
沈守忠呼吸急促了幾分,連抓著椅子把手的力道都加大了。
如他所料,沈逾白朝著沈老漢深深鞠躬,並不起身:“讓爺爺跟孫兒開口借錢,實在是孫兒的過錯。”
沈守忠難掩欣喜。
瞧瞧,沈逾白低頭了,錢終於要拿出來了。
鄭氏埋怨:“早拿出來多省事。”
沈老漢神情舒展開,可見他很高興:“到底是讀書人,明事理,又孝順。”
眼見事情要定下來,羅氏急得轉頭對著沈逾白大喊:“那些錢是給逾白你留著趕考用的,不能拿出來!”
鄭氏一巴掌拍在大腿上,指著羅氏就罵:“你這是挑撥他們爺孫關係,我替我死去的兒子做主休了你!”
羅氏眼前一黑,差點昏死過去。
沈逾白抬頭正對上沈老漢:“阿爺跟阿奶是一樣的想法?”
黝黑的眸子裡毫無波瀾,卻讓沈老漢心底生寒。
從地被佃給族裡人,到後來的分家,沈老漢在沈逾白手裡吃了幾次大虧。
可這些事與休了羅氏比實在不值一提。
沈老漢眉微沉,扭頭就訓斥鄭氏:“老三媳婦乾活麻利,為人孝順,又與人和善,還為老三留了後,你憑什麼休她?還有沒有點長輩的樣!”
沈守忠也埋怨起鄭氏:“娘,咱說借錢的事,您扯什麼休妻!”
錢才是最重要的。
被自己人責備,鄭氏又氣又惱,又將矛頭對準沈逾白:“你們手上有一百兩,我全都借了,你敢不給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