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沈逾白願不願意,還是要吃那桌禦膳。
越吃,越想念那被搶走的肉鬆餅。
沈逾白便拿了塊硬邦邦的所謂“糕點”回去給徐直,道:“天子賜,不能辭,這便留給徐侍講餓時填肚子吧。”
徐直:“……”
堂堂天子,竟搶臣子吃食,簡直於理不合!
徐直接過糕點咬一口,不小心硌到牙了。
當值掌記那三日是不能出宮的,晚上需得在值房睡。
值房極小,又昏暗,推門進去便有一股黴味。
不說掌記,就算閣老留在宮中歇息,也隻有這等簡陋的住宿。
躺在床上,徐直餓得睡不著,便問沈逾白:“你可還有私藏?”
沈逾白道:“何公公親自搜的,怎可能還有剩餘。”
他總歸還是太純善了,不知宮中險惡。
往後還需更小心謹慎才行。
第二日便有言官彈劾次輔於達,縱容族人大肆斂財,竟指使趙博榮隱瞞洪災不報,實乃欺君。
又有官員上奏,於閣老為國為民,鞠躬儘瘁,是國之棟梁。此事實乃趙博榮之過,如何也不該怪到於閣老頭上,不能寒了老臣子的心。
與其說是為洪災,更像是首輔與次輔間的博弈。
而天元帝始終靜靜看著臣子們吵,並未表態。
如此僵持之下,三天轉瞬即逝。
沈逾白收拾東西出宮,還未到家,就被劉閣老的馬車接走了。
劉閣老坐在棋盤前獨自對弈,待沈逾白行禮後方才開口:“來陪我對弈一局。”
沈逾白坐到劉閣老對麵,因著黑子離他近,便執黑子,隻下了二十來個回合,就被劉閣老殺了個丟盔棄甲。
沈逾白乾脆認輸。
劉閣老一言難儘,乾脆棄了棋局,直入主題問他:“依你之見,貢興府困局該如何解?”
沈逾白道:“學生入朝時短,尚不知具體情形,不敢妄自非議。”
劉閣老道:“你可知秦詔乃是李慶芳一手提拔,上次你借勢對付秦詔,已與李門對上,縱使如今你與秦詔已相安無事,然秦詔能過關,是因秦家獻出萬畝田地。”
頓了下,劉閣老才繼續道:“你雖是在為自己出氣,卻讓得秦家勢力大減,也導致李門威勢減弱,這才有了對於達出手。身在局中,你便躲不掉。”
劉閣老一直未見沈逾白,為的就是讓沈逾白被秦詔逼入絕境時出手。
一個毫無權勢的從六品編撰,如何能與堂堂三品大員相抗衡。
到底是他小瞧了沈逾白,竟借著輿論逼迫秦詔壯士斷腕方才保全自己。
劉閣老竟毫無出手的機會。
當日於門借著沈逾白對秦詔好一番彈劾,如今事了,李門必要報複回來,便有了彈劾於達這一宗事。
李門有備而來,竟直接對於達動手,於門必死守。
此事必然要拉扯極久。
劉閣老此番特意說這些,便是要讓沈逾白知道他早已卷入其中,隻能歸於劉門,方可躲避被席卷而來的一波波浪潮吞沒。…。。
沈逾白垂眸道:“多謝劉閣老提點。”
卻並不表態是否入劉門。
李慶芳和於達鬥得厲害,就算入了劉門也不一定能幸免。
劉門如今靠的就是劉閣老,有權勢的也隻有一個薛玉書。
可劉門有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劉秉卿年紀太大了,隨時都有可能倒下。
劉門若沒了劉秉卿,光靠薛玉書撐不起來。
到時必然被李慶芳和於達吞並,劉門便徹底不複存在。
沈逾白如今不過一個小小的從六品編撰,極難在劉秉卿倒下前升到足夠高的位置。
顯然天元帝也有如此顧慮,才讓薛玉書主動接近崔明啟,想聯合軍中威望保住劉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