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雪山(2)(1 / 2)

悍夫 咬春餅 14271 字 9個月前

霍歆笑起來,嘴角倆梨渦跟淺酒壇子似的,添了幾分恰到好處的膩。

她問:“你們笑什麼呀?”

“我們笑班長的媳…”何正是個高音炮,直接把陳清禾賣了一半。

“何正!”

“到!”

“俯臥撐三十個,就地,立即!”

陳清禾這嗓門兒氣勢足,總算把這缺心眼兒的給唬住了。

他起身,經過時踹了腳正做俯臥撐的何正,“屁墩兒給我抬高點!”

陳清禾帶上門,兩人站在走廊。

“你找我什麼事?”

“我房間。”霍歆指著東頭。

“你房間怎麼了?”陳清禾睨她一眼,“又有怪獸?”

霍歆笑了起來,歪著腦袋看他,“陳班長你好厲害啊。”

“打住。”陳清禾又嗅到了壞味兒,他立刻板起臉,“你這屬於後勤管,我管不了。”

霍歆小雞啄米似的直點頭,“我就是來問你後勤電話的。”

陳清禾輕嗬一聲,心想,還挺會掰呢。

訓練期間,手機是沒收的。陳清禾掏出聯絡本,在空白紙頁上給她寫號碼。

霍歆盯著他的手臂,眼睛跟著一塊動,眨都不眨一下。

陳清禾:“你在看雞腿?”

被拆穿,霍歆也不覺尷尬,反倒從容一笑,“沒,就覺得,班長你字兒寫得有點醜。”

陳清禾:“…”

這個欄目組年終策劃了一個軍營專題,跑這來取材。主要方式是跟隊拍攝,陳清禾在的這支野戰隊,是最苦最硬的一個隊

伍,早上六點集合,上來就是一個輕裝五公裡跑步,每天的體能訓練枯燥艱苦,零下的溫度,赤著膀子下冰河洗澡。

極致的忍受,絕對的服從。

陳清禾是班長,也是裡頭綜合素質最好的一個兵,訓練時從不多言,悶頭打,咬牙衝,在皚皚白雪日光裡,他赤著上身做單杠向上。

那肌肉一塊塊的,橫在腰間,腹間,手臂上,滾著太陽的光,讓人移不開眼。

霍歆拿著的相機,像一個黑色炮筒,對著他哢嚓哢嚓,正宗的機槍掃射。

陳清禾忍不了。

趁五分鐘休息時,把霍歆叫到一邊,不耐煩地問:“乾嗎呢你?”

霍歆今天換了件黑色胖羽絨,紅色圍巾襯得她臉蛋兒跟雪色一樣透亮。她睫毛刷刷一眨,尖兒上的雪粒子抖到她鼻尖,化了。

霍歆說:“我在工作呀,給你們拍照呢。”

陳清禾:“隻拍我一個?”

霍歆說:“都拍了的。”她劃開相機屏幕,光明正大地向前一大步,蹭了蹭他的肩,一本正經地指著,“這是何正,蘇遙遠,鐵拐子。”

照片一張張翻過去,還真是。

就在陳清禾準備鬆口時,霍歆手指劃得太快,下一張照片落入了他眼裡。

“慢著!”陳清禾嗬斥。

“不給。”霍歆飛快地收手。

但來不及了,陳清禾捏住她衣袖,輕輕一拉,就把相機奪了過來。

屏幕上,是一張他隻穿著條軍綠內褲、站在河邊擰毛巾的照片。

用了長鏡頭,景象拉得近,構圖也漂亮,像是雜誌的裸|體

男模。

夠色的。

陳清禾臉色沉了,居高臨下的樣子。

霍歆機靈,搶過相機抱在懷裡——

“乾嘛這麼凶呀!我又不是偷拍,誰讓你自己在冰河裡裸泳的。”

然後腳底一抹油,跑了。

陳清禾望著小狐狸跑遠的背影,習慣性地用舌尖抵了抵嘴角,到底沒忍住,笑了。

“這丫頭,缺心眼吧。”

霍歆有備而來。

苗頭被人看出來了,索性也不瞞著了,或者,她壓根兒就沒打算藏掖著。

之後的一個星期,陳清禾在哪,她就在哪。

食堂吃飯,她要挨著陳清禾坐。

升旗儀式,她要挨著陳清禾站。

開關壞了,她非要讓陳清禾修。

跟隊拍攝,任誰都瞧出來了,陳清禾儼然是她的私人模特。

說實話。

陳清禾從小就長得標致,又是軍人家的孩子,家風家訓擺在那兒,站有鬆姿,坐如沉鐘,精氣神亮亮堂堂,沒少招女孩子喜歡。

多數是暗戀,也有膽大的,明著麵地追他。

但像霍歆這麼“萬能膠”的,真是僅此一家。

陳清禾覺得這樣下去不是個事兒,乾脆把霍歆叫到籃球場,豁開了地問:“你是不是喜歡我?”

他問得坦蕩,霍歆也答得敞亮。

“對啊!”

這嗓門,帶勁。

久默無言,兩人對視。

還是陳清禾先挪開眼,不肯承認自己認了慫。

他官方語氣,“首先,我先給你道個歉,可能是平日,我做得不對,給你造成了曲解誤會。我是軍人,為人民服務,對誰都一個樣。”

“你對我來說,是不一樣的。”霍歆打斷他,湊近了,這小狐狸,又開始炫耀她的長睫毛了。

霍歆眨著眼,俏生生地問:“陳清禾,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她好心地給了個提醒。

2010年,夏季,沈陽。

暴雨連下兩日,內澇嚴重,洪峰過境,是98年特大洪災以

來最嚴重的一次。

703野戰隊在沈陽學習培訓,深夜接到緊急命令,全體戰士,增援巨洪峽受災區域。

陳清禾他們迅速趕往,扛沙袋,挖堤壩,鑿引流。現場有百姓急叫,“不好!險灘中間有人被困住了!”

離得最近的陳清禾二話不說,把安全繩捆著腰,和一小戰士推著橡皮衝鋒艇就下了水。

那水流速度,急湍,恐怖,幾秒鐘就能把人給吞下去。

臨近險灘,衝鋒艇就過不去了,石頭泥沙堆著,把水流分成了激烈的漩渦。當時,陳清禾隻對同行的小戰士說了一句話。

“你媳婦兒下個月就要生了,你留下,我上!”

就這樣,陳清禾僅靠著腰間的安全繩,毫不猶豫地跳下水,順著水漩的流向,硬是搶灘登陸。

情況已然相當危險,水淹沒了受困人的胸部。

雨水如一把把的匕首密集劈下,對方的臉都來不及看清。

就記得是一女的。

陳清禾把她箍得死死,被水浪一次又一次地打翻,他硬是沒撒手。

絕望關頭,霍歆哭著問:“我們是不是要死了?!”

這個夏天對霍歆來說,先是遇了死。

但又因為陳清禾的一句話——

他抬頭迎雨,抱著她鐵緊,聲如霹靂雷鳴:

“老天爺我操|你媽!你弄不死老子的!”

又逢了生。

“記起來了?”直到霍歆問話,陳清禾才從缺肢斷腿的記憶裡回過神。

他擰眉,“我救的人就是你?”

霍歆:“你不記得了呀,是我長得不好看嗎?”

“那時候就想活命,誰有那心思。”

“現在可以有了。”

“有什麼?”

“仔細看看我。”霍歆衝他笑,放軟了聲音,“陳清禾,我長得好看嗎?”

夜雪初霽,世界一層靜靜的白。

人間唯一的豔色,就是霍歆眼裡的光。

陳清禾彎嘴極淡,說:“你沒墨鱗長得好看。”

霍歆急了,對著他的背影喊:“莫琳是誰啊!比比看啊!”

陳清禾向著月亮走,雪地一串深腳印。

“墨鱗是我爺爺養的狗。”

霍歆:“…”

謎團解開了,陳清禾也沒對霍歆另眼相待。

一個熱情,一個冷淡,搭配得還挺好。

過了幾日,陳清禾訓練時發現,霍歆沒有跟組拍攝。

武裝十公裡體能訓練結束後,他問攝像大哥,“哎,同誌,霍歆今天怎麼沒來啊?”

“霍歆?哦,她被暫時停掉手頭工作,在屋裡看護機械設備呢。”

“嗬,犯錯了?”陳清禾就當無意閒談,刨根究底。

這攝像師跟了他們半個月,關係還挺好,於是小聲告訴。

“霍歆跟組長鬨翻了。”

“原因。”

“我們有一卷原片,就是拍你們四百米障礙跑的那次,原片啊,其實是被組長給弄丟了,這雪下的大,一轉眼就給蓋了,誰還找得回啊。”

攝像大哥聲音壓更低,“我們這組長上個月新調來的,背景好的很,這不,就把責任都推到了小趙身上,據說是半逼半哄霍歆,讓她什麼都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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