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潛剛清完行李,正在合行李箱,隨口問:“乾嘛?”
“找你有事。”
“說吧。”
“你開門讓我進去。”
時潛將行李箱一合,發出沉重聲響,他懶洋洋道:“睡了,懶得起。”
賀炎在門外雖然聽不清確切動靜,但也聽得出來時潛的聲音並不在床那邊,而且剛才的聲響他也聽到了,就算不知道他在做什麼,但也可以肯定他絕對沒有睡覺。
想到這裡,賀炎臉黑了:“開門!”
時潛提起行李箱放在一邊,不緊不慢朝浴室走去,期間敲門聲持續不斷,越來越重,實木房門卻紋絲不動。
他在心裡為賀家的房門質量點了個讚,忍不住想起了天山上被他炸了無數次的壹號煉器室,以及器閣長老漆黑無比的臉,以及豎在器閣門口上書“時知臨和狗不得入內”的巨石。
想到這裡,時潛忍俊不禁,隻是笑意沒有持續多久,就緩緩落了下去。
後來他成了整個修真界共同的仇人,天山眾師長兄弟也與他徹底反目,卻隻有那個之前時刻在他麵前跳腳說要打斷他腿的老頭子站在他的前方,用窮儘一生煉製,平時彆人碰一下就要跳腳的得意作品幫他擋下了一次又一次的攻擊,最後靈力自爆為他換取了一線生機。
——砰。
賀炎重重錘了一下房門,似乎是終於放棄,恨恨留下一句狠話:“給我等著!”
他遠去的腳步聲不能進入時潛耳裡,他低低斂著的雙眸裡有暗色閃過,垂落的手指微動,人眼不可察覺的靈力附著於指間,帶著暴戾毀滅的光芒。
*
第二天早上,時潛收到了一張的銀行卡。
賀遠照說:“說給你一千萬就是一千萬,不過家裡的流動資金暫時沒法動用這麼多,這張卡裡有兩百萬,剩下的八百萬下個月打給你。”
時潛收了卡:“我隻會取五萬。”
賀炎昨天被他關在門外,氣了一晚上,早上起來看他依然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五萬塊能買什麼東西,到底是小家子氣,看到這麼多錢心裡慌是吧?”
時潛目光掃過他拿勺子的手:“疼嗎?”
賀炎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倏地將勺子扔進碗裡:“你給我……”
“賀炎!”賀遠照聲音沉怒:“你的餐桌禮儀呢?”
時潛支著下巴衝他眨了下眼睛,賀炎重新拿起勺子,手指關節捏得哢哢響。
賀年瞥了眼時潛,還沒來得及收回視線就被抓住,時潛彎眸:“年年,你總是看我乾嘛?”
賀年心下一驚,笑容無害又有幾分羞澀:“我是覺得時潛哥能考上帝都大學太厲害了!我記得時潛哥家裡沒有電腦,應該學得很不容易吧。”
時潛,“還好。”
賀年語氣難過:“怎麼會還好,信息競賽的話家裡電腦肯定不方便,你之前是不是常常要借用彆人的電腦……”
賀年語氣未儘,但賀家人腦海裡卻勾勒出了一個貧苦少年一心向學堪比鑿壁借光的故事。
時潛不知道賀年又賣什麼藥,不以為意的同時也覺得無趣,勾了下唇語氣懨懨:“這些東西很難嗎?”
賀年一愣,接下來要說的話突然被打了個岔,差點忘記要說什麼。
時潛放下勺子,擦了擦嘴留下一句話就離開了。
“我高一就和帝都大學簽了無條件一本約。”
明明是漫不經心地語氣,每個字卻都囂張不已,徹底砸碎了剛剛才在賀家人心中塑造的小可憐形象,也徹底將賀年心底的戾氣和不平儘數激起。
是啊,他費儘心思機關算儘的東西,在時潛這裡一文不值,他隨手可得便算了,還要用自己的隨手可得來嘲諷他,不過就是在暗諷他就算鑽進了鳳凰窩裡也還是麻雀,而鳳凰蛋去了哪裡都能涅槃重生。
可真的是這樣嗎?
賀年無聲冷笑,時潛真的就不在意親人冷落無視嗎?他如果不在意,當時為什麼躲在圍欄後不敢出來,如果不在意,當時他臉上的表情又怎麼會像隻被全世界拋棄了的落水狗。
既然他在意,那他就一輩子都不會讓他得到。
鳳凰窩他占了,那這個窩,時潛就一輩子都彆想回來。
賀年臉上有了笑意,轉頭看向父母,道:“爸媽,我今天約了翟寅……”
曾姞心情複雜,沒怎麼在意賀年,擺擺手:“去吧,注意安全。”
賀年斂了神色,從賀家彆墅出來,立即撥通了一個電話,響了三聲之後,那邊迅速接起。
“你上次發給我們家的資料有遺漏被發現了,你掃尾做好了沒有?”
“記住,這件事不能有第二個人知道。”
“明天轉賬給你。”
賀年掛斷電話卻沒有離開賀家,而是轉身走進了平時保姆司機們住的副樓。
“小少爺。”
賀年溫和笑道:“王阿姨在哪裡,我找她有些事。”
“她今天病了請了假,現在在房間休息。”
“好的,麻煩你了。”
賀年熟門熟路走到一個房間外,敲了三聲門。
一個麵容蒼白,隱有白發的中年女人走了出來,看見門外的賀年,表情瞬間從蒼白轉為了慘白:“小少爺……?”
賀年冷冷看她一眼,避開女人走了進去,開門見山道:“我不是和你說了這幾天必須好好看緊快遞,尤其是文件,除了我的錄取通知書其他任何錄取通知書都要丟掉嗎!”
女人一僵,手足無措地低下頭:“我一直看著的……隻是昨天我肚子難受,實在是不舒服上了趟廁所,沒想到老張買菜回來直接就取了,而且她也沒告訴我們,不知道怎麼就給時少爺了……”
“不知道?!”賀年聲音陰冷:“這麼一件小事你都做不好?你到底有什麼用?”
女人立即鞠躬道歉:“對不起小少爺,絕對沒有下一次了……”
賀年冷眼看她鞠躬鞠到搖搖欲墜才施恩一般道:“這次饒了你,但是你給我記住,絕對沒有下一次。”
等賀年離開,女人仿若被抽乾了般,整個人一鬆,直接坐在了地上。</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