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立旗(1 / 2)

柳振民本來對錢謙益的敷衍態度有些失望,但主管領導呂大器的這聲“振民”一下子讓他又來了精神,感覺到自己未來的升遷更有希望了,於是趕緊恭恭敬敬地向呂大器做了個揖。

然後大家又有的沒的閒聊了幾句,雖然先帝新喪,但大家的情緒卻很昂揚,柳振民也漸漸聽出了門道,就跟他之前想的一樣:這幫人就是覺得北京丟了,而他們現在恰好在南京,便認為自己占據了全部先機,想要從此牢牢把控以後的朝堂。

柳振民不知道這幫人怎麼會感覺如此穩拿把攥,難道他們忘了大順軍隨時可能南下,清兵也隨時有可能介入麼?

他對此百思不得其解,又摟著墨蘭喝了幾杯酒才想明白:這大概就是所謂江寬李闖遠,水緩歌舞近吧,李闖遠在幾千裡之外,這秦淮河卻就在這船板下麵,他們自然是不會舍近求遠的,曆史上南朝、南宋偏安一隅時,大抵應該都是這個樣子吧。

就這樣,又到了散席的時候,柳鎮民照例撒手就要走,便又是光摟摟不乾啥的一晚。這令一心想要依靠他脫離苦海的墨蘭再次大失所望,於是一把揪住了他,更狠狠掐了他幾下,還淌了幾滴眼淚出來,以示委屈。

而柳振民趁著被掐的生疼的功夫,也流了幾滴淚應和了一下。雖然至今和墨蘭啥真戲也沒作過,但柳主事這逢場的功夫也算是遊刃有餘了,然後他就拜彆了眾人,趕緊上馬回家。

等到了家門口,他意外地發現門居然沒鎖,推門進去後,一眼看到老婆馮慧正坐在正屋裡,一隻手倚著案幾托著腮,另一隻手拿著一本打開的書,正就著油燈看著。走近了一瞧,是《舊唐書》,按照頁數大概推算,應該是《則天皇後本紀》。

老公連續兩天這麼晚回家,馮慧自然很不高興,但礙於之前已經批準了,隻好勉強壓著怒火詢問道: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啊?”

柳振民此時正背對著馮慧係馬韁繩,但心裡仍舊發虛,便趕緊拖出擋箭牌道:

“錢世伯有話跟我說,就多留我談了一會兒。”

“談什麼了?”

“立新君的事。”

馮慧冷笑一聲,放下了《舊唐書》,果然正好停在《武則天本紀》裡武則天向李治呼喝的那一頁:

“笑話,立誰不立誰用得著跟你商量嗎?這天大的事兒輪得到你個六品小吏鹹吃蘿卜淡操心?”

柳振民剛才才在宴會上被那位錢世伯當成棋子兒用了半天,但畢竟也算是當了一陣兒眾人關注的焦點,所以聽了這話也很不高興,於是進屋坐下之後,順口便頂道:

“真是婦人之見。”

馮慧聽了這話,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恢複了平靜,然後抬起手,把手心對著柳振民,笑吟吟地用南戲腔調問道:

“官人,你可認得這是甚麼?”

柳振民此時還沒意識到危險的存在,滿不在乎地答道:

“什麼什麼?”

馮慧繼續笑吟吟地一字一句說道:

“這是拂人之繭啊。”

柳振民想了半天也沒明白馮慧說的是什麼意思,於是皺著眉頭問道:

“我沒聽過這詞兒啊?有這成語嗎?怎麼寫啊?”

馮慧把已經伸出的手繼續慢慢向柳振民伸了過去,一直伸到了柳振民的臉上,她一邊把手在柳振民臉上輕輕地蹭,一邊輕聲漫語地說道:

“這你都不知道啊?拂,就是清風拂麵的拂,繭,就是作繭自縛的繭,合起來就是我手上扇你耳光扇出來的繭子的意思。”

柳振民被這話嚇的大氣都不敢出,也不敢看馮慧了,又哆嗦了幾下,然才低眉順眼地問道:

“這?夫人,我看您這素手芊芊,不像有繭子的樣子啊?”

馮慧不說話,仍然微笑著把那纖纖玉手在柳振民的臉上手心手背地摩挲了一陣,最後又輕輕地拍了幾下他的左臉,這才緩緩說道:

“你以後要敢再這麼跟我說話,那它很快就會有了。”

柳振民心裡驚恐萬分,但表麵上卻不動聲色,隻是慢慢挪開了臉。馮慧有意讓他長長記性,便突然把手舉了起來,柳振民嚇得趕快舉起手捂住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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