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周延儒果然如願複出,也有意對阮大铖重新啟用,但東林的正人君子們卻不肯饒過這個叛徒,堅決反對周延儒對他報之以李,就此徹底斷了他的複出之路,不過他舉以自代的馬士英卻借由周延儒的門子登上高位,如今已是鳳陽總督,也算讓阮胡聊以自慰。
雖然阮大铖再入官場之路已被斷絕,而且對東林和複社們百般逢迎,一心想要重修舊好,但這群臨朝和不臨朝的正人們卻沒有就此放過他的意思,反而要痛打這條之前沒能完全打死的落水狗:崇禎八年,農民起義軍進入安徽,阮大铖避居南京,一方麵廣召勇士,談兵說劍,另一方麵大辦阮家戲班,在南京城一時風頭無兩。
可能是阮大铖在此期間稍微高調了一點(但考慮到他的名氣,再加上他那名動江南的戲班子,想低調也難),引起了南京土著們的不快,複社中名士如顧杲、楊廷樞、黃宗羲這些一貫憎惡他為人的君子們,便以陳貞慧等“江寧三閒漢”為先導(方以智未參加),作《留都防亂公揭》廣而告之,集體征集簽名讓阮大铖滾蛋,揭曰:“其惡愈甚,其焰愈張,歌兒舞女充溢後庭,廣廈高軒照耀街衢,日與南北在案諸逆交通不絕,恐嚇多端。”反正是在文化人的語境裡,把話說的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從此之後,阮大铖在南京的名聲也徹底臭了,隻好躲到了郊外的牛首山,過起半隱居的生活,‘恰如猛虎臥荒邱,潛伏爪牙忍受’,平時偷著摸著才敢回一次城裡,真就像老鼠出洞一般。而鑒於此人名聲臭爛如此,麵對柳振民的追問,趙世超生怕彆人以為他欣賞阮大铖,便趕緊和阮胡子緊急劃清界限道:
“對啊,他得時不時偷著回來打理下他的戲班子啊!那可是他興風作浪的本錢啊!此人雖是個小人,但彆說,他的戲本子就是好!真是小人亦有奇技淫巧啊!當然嘍,誰叫我們這些正人君子都走光明大道,那他們這些卑鄙小人就隻好走羊腸小道嘍!”
眾人聞言,鹹皆稱是,對著那可惡的阮逆又是一番口誅齒伐,而柳振民聽了這些話又直想笑:原來這正人君子是要把世上的大道都占滿了,伸開兩條胳臂走自己的路,讓彆人無路可走的?那豈不是要逼著彆人當小人嗎?
他雖對小趙的這句話有些不以為然,但和士超的心卻是有戚戚焉,深知被人和阮大铖劃成一路的危險,於是也麵色沉重地“嗯”了一聲,以示對此等卑劣小人的不齒,再坐了一會兒之後,又跑去找上司告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