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楊嗣昌的威風不能和張居正相比,因此劉同升也不至於挨板子,不過既然已經觸了逆鱗,龍顏自然大怒,崇禎先帝不僅駁回了他的奏疏,而且立刻便把他貶為福建按察司知事,像當年萬曆皇帝把他爹劉應秋趕出北京一樣,也把他趕出了京師。
而劉同升見狀,也再一次想起了自己老子當年那辭官歸鄉的先例,乾脆也子學父樣,索性直接托病回了吉水老家,一心讀書去了。
這劉老狀元本想讓楊嗣昌回家歇著去,沒想到自己先返鄉了,他花了五十年才考中狀元,結果考中後才一年多點兒就被轟回了家,可以說比十八歲中皇榜二十歲靠邊站的柳振民更要慘得多的多,不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那楊嗣昌後來畏罪自殺,而被貶出京的劉同升倒是還一直好好活著,也沒被李自成進北京的事情影響,柳二有感於此,不禁說道:
“經此朝堂巨變,老劉這下子也終於該轉轉運了吧?”
———————————————
作者有話說:
最近更新的很慢,這兩章說實話寫的也不是太滿意,但畢竟好久沒更新了,還是先發出來吧。主要是最近抽空看了不少明末清初的書和資料,顧老的那兩本也又翻了翻,所以對於柳振民這一生的經曆,還有他的大哥——截至目前一直在寧遠軍中服役的參將柳興民的早年征戰生涯,就產生了很多新的想法,比如說就想到了如何根據正史記載,安排少年時的柳興民受指派麵見努爾哈赤的情節,甚至他在之前還和努爾哈赤有著更“密切”的互動。
也就是說,本書雖然叫《南明恥》,但是確實也有一條清朝開國史的暗線,這根努爾哈赤-皇太極-多爾袞-順治-康熙的愛新覺羅家族接力棒,會作為柳振民所在的複明勢力的對立方在本書的暗麵體現,和通過柳振民四處奔走,各地見聞才勉強串聯起的南明抗爭這條稀散主線不同,清朝這條暗線倒是清清清楚的。
如果你讀過顧老的書就會發現,南明的覆亡史是支離破碎線索飄忽的,與之相對,清朝坐穩中原天下的曆史,卻是實實在在一以貫之的,誠如顧老所言“1648—1649年江西之役最值得總結的是:清廷不論怎麼落後、野蠻,畢竟像個政府,能夠統籌全局,令行禁止。而南明政權曆來是派係紛爭,各實力集團或互相拆台,或坐觀敗亡,朝廷是個空架子,缺乏起碼的權威。”
書歸正傳,為什麼這裡要單開兩章,專門介紹劉同升這麼一位在曆史上名氣並不響亮的狀元和他同樣不太出名的探花父親呢?(實際上除了文天祥等人外,曆史上絕大部分狀元在史書上名氣都不算響亮)
第一,這位劉同升中狀元很晚,五十一歲(虛歲)才中,屬於曆史上中榜比較晚的狀元,典型的大器晚成;第二,他雖然中狀元很晚,但在其後短短十年內卻做了不少頗具影響的事情,特彆是此人非常有民族氣節,如果不是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而進入官場又太晚,他本來是有希望成為江西老鄉文天祥那樣的千古榜樣的,所以應當說一說他。
(當然,我們機智的史大人早已搶先一步把“明末文天祥”的名頭占去了,雖然文丞相是麵對絕境鬥爭到底,而史大人是遇到挫折灰心喪氣。)
第二,他是柳振民的同科好友,柳劉兩家更是世交,雖然兩人個性迥異,但他在柳振民小時候曾經貼身教導過一段柳振民讀書做人,對柳振民後來這一生矢誌不渝為國為民不懼艱險的堅持有很大影響,而等到本書第三卷的時候,這位劉老狀元更會作為一個階段性重要配角登場,所以這裡也要先鋪墊一下。
實際上這兩章我確實寫的不是太滿意,感覺拖慢劇情了,但既然已經寫了,就先發出來吧。其實,我打算另開一本人物傳記集,專門講和柳振民同科的這些進士們,一邊收集資料一邊寫,為《南明恥》的後續劇情做深做透史實材料準備,豐富登場人物,這本新書的前三個環節就會是崇禎十年丁醜科的狀元榜眼和探花,暫定為《五十狀元劉同升》,《摸金校尉陳之遴》(或《挖元璋墳陳之遴》)和《祖傳衝塔趙士春》。
仔細想來,他們這同一科的前三名進士在中榜短短兩年內就分彆因為不同原因被崇禎帝拿下,也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
最後附上劉同升和其父劉應秋的傳記,供感興趣的讀者參考:
劉同升,字晉卿。師同裡鄒元標。崇禎十年,殿試第一。莊烈帝問年幾何,對曰:“五十有一。”帝曰:“若尚如少年,勉之。”授翰林修撰。楊嗣昌奪情入閣,何楷、林蘭友、黃道周言之俱獲罪,同升抗疏言:“日者策試諸臣,簡用嗣昌,良以中外交訌,冀得一效,
拯我蒼生。聖明用心,亦甚苦矣。都人籍籍,謂嗣昌縗絰在身,且入閣非金革比。臣以嗣昌必且哀痛惻怛,上告君父,辭免綸扉;乃循例再疏,遽入辦事。夫人有所不忍,而後能及其所忍;有所不為,而後可以有為。臣以嗣昌所忍,覘其所為,知嗣昌心失智短,必不能為國建功,何也?成天下之事在乎誌,勝天下之任在乎氣;誌敗氣餒,而能任天下事,必無是理。伎倆已窮,苟且富貴。兼樞部以重綸扉之權,借綸扉為解樞部之漸。和議自專,票擬由己。與方一藻、高起潛輩扶同罔功,掩敗為勝。歲糜金繒,養患邊圉。立心如此,獨不畏堯、舜在上乎?曩自陛下切責議和,而嗣昌不可以為臣。今一旦忽易墨縗,而嗣昌不可以為子。若附和黨比,緘口全軀,嗣昌得罪名教,臣亦得罪名教矣。”疏入,帝大怒,謫福建按察司知事。移疾歸。廷臣屢薦,將召用,而京師陷。福王立,召起故官,不赴。明年五月,南都不守,江西郡縣多失。同升攜家將入福建,止雩都,與楊廷麟謀興複。唐王加同升祭酒。同升乃入贛州,偕廷麟籌兵食。取吉安、臨江,加詹事兼兵部左侍郎。同升已羸疾,日與士大夫講忠孝大節,聞者鹹奮,以廷麟請,撫南贛,十二月卒於贛州。
劉應秋,字士和,吉水人。萬曆十一年進士及第,授編修,遷南京司業。十八年冬,疏論首輔申時行言:“陛下召對輔臣,諮以邊事,時行不能抒誠謀國,專事蒙蔽。賊大舉入犯,既掠洮、岷,直迫臨、鞏,覆軍殺將,頻至喪敗,而時行猶曰‘掠番’,曰‘聲言入寇’,豈洮、河以內,儘皆番地乎?輔臣者,天子所與托腹心者也。輔臣先蒙蔽,何責庶僚?故近日敵情有按臣疏而督撫不以聞者,有督撫聞而樞臣不以奏者。彼習見執政大臣喜聞捷而惡言敗,故內外相蒙,恬不為怪。欺蔽之端,自輔臣始。夫士風高下,關乎氣運,說者謂嘉靖至今,士風三變。一變環境嚴嵩之黷賄,而士化為貪。再變於張居正之專擅,而士競於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