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柳振民和他爹為這個說辭犯愁之際,大哥柳興民正好從遼西回家探親了,一進門便聽說南京來人讓他改名“紹興”,頓時勃然大怒,忘了來信的正是他的媒人,直接一拳砸在了正廳的桌子上,幾乎把桌子砸了個粉碎:
“什麼?柳紹興?XXXX,老子……(突然聽到父親柳樹生微微咳嗽了一聲)……孩兒我從小生在北京,長在北京,論老家也是南直隸安慶府懷寧縣的(明代安徽和江蘇在一起組成了南直隸),如今更是頂天立地的關外戍邊戰將,怎麼突然就變成什麼紹興人了?再說了,如今咱們家一門三進士,正是憑咱自己的本事光的宗耀的祖,這才算是真正的柳氏子孫!而他們南京那邊的,屁事兒不會,隻能吃祖上老本兒,才能勉強襲個侯爵伯爵,就這也配讓咱們改名兒?我看他們應該改到咱們這邊兒才對!甭跟他廢話,老二,你立刻找紙筆來,就照我說的,給‘樹昌伯父’回信!”
如果祚昌大伯能改名叫樹昌,倒是也不錯,但柳振民他爹顯然不能讓兒子這麼不假辭色地給本家頂回去。不過他們一合計,覺得拿大兒子不能改名兒這事兒當理由還是很有道理的,因此柳樹生便對二兒子做了一番交代,柳興民也對弟弟做了幾句補充。
柳振民權衡了父兄的意思後,反正還是拿大哥興民做借口,略一沉吟,便挾著剛中皇榜的八股文氣,揮毫潑墨,奮筆疾書起來:
“祚昌伯父鈞鑒:前得伯父書信,賀侄得中皇榜,侄父甚喜,侄兄亦然,故特命侄回信答禮。
信中所言,知伯安好,堂兄亦然,心甚安慰,雖南北千裡而相隔,猶望不日能相見,快慰親思之綿情,以成闔家之融樂。
然至於更換祧字一事,伯父素知,侄兄興民,戍守邊城,久在遼西,聲聞東虜(清軍),敵酋曾見麵而膽寒,滿兵常聞名而色變,堪稱遼鎮一勇將也,此事頗耀門楣,諒亦伯父亦知。
伯父前信,言‘當統一譜係’,又言‘當校正祧字’,此皆家門正論,振民及父兄亦深以為然。然則,理雖為千古之正論,事亦有一時之權變,正所謂‘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侄兄既身在軍中,威名日久,今如貿然改換祧字,則不免有易名避敵,畏首畏尾之嫌,更使虜有輕我之意,甚或沮喪士氣,亦未可知也。
夫士氣者,軍威之所在,勝敗之根源,兵法之要義者,可鼓而不可泄,豈可輕動而致不可測之事,甚或貽誤軍國之大事乎?故,事關國事,不宜他慮,公而忘私,何況祧字?思伯父之前言,實萬難而從命,僅在此而複信,惟伯父其鈞鑒,鈞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