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大朝議,是對一年的總結,也是繼往開來,商定來年的大事。
一些較大的人事調整,比如涉及四品及以上官吏,也都會在這一天公之於眾。
衛淵參加過一次大朝議,但那次的規模,遠遠比不了這一次。
此次大朝議,首先是京城裡的大小官員,隻要有品階的,都會到場。
其次,各州刺史、各路封疆大吏、各地藩王等等,也會挑選幾個代表前來。
最後,這場大朝議持續得時間也很久,最久的一次,足足有六個時辰左右。
原因是,今年一直拖著沒有處理的問題,哪怕是沒有法子,在今日,也要拿個章程出來,不能再拖下去了。
好在,隨著通敵叛國案落幕後,戶部也有了錢糧,有錢,一些麻煩事,便不足以稱為麻煩。
所以,今年,不少官吏都覺得,這場大朝議,應該會風平浪靜,不至於整出什麼幺蛾子。
寅時一刻,天還未亮。
衛淵就已經來到了宮城外等候。
此時,韓章、張輔、顧偃開等一些熟人,早就在宮城外等候多時。
像是這種年終大朝議,非有必要,還是早來的好,要不然,一旦誤了時辰,就不止丟人那麼簡單了。
衛淵剛剛來到宮城前,就瞧見幾個地方刺史,上杆著去向坐在車輦裡的韓章打招呼,
“韓相公,不知你還是否記得學生?嘉佑元年,學生來京敘職,您曾對學生提點過兩句。”
“拜見韓相公,不知您老近來身體可好?”
“學生拜見老師”
“.”
隻要能跟韓章混個臉熟,也就意味著,有極大可能成為京官。
如此大好機會,他們自然不願錯過。
衛淵下了車輦,打算活動活動筋骨。
卻見王安石緩緩走來。
衛淵好奇道:“你剛來京,又是文臣,不去給韓大相公打個招呼?”
對方已經來京數日,除了待在吏部衙門裡,幾乎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不去多認識一些朝中元老。
這讓衛淵感到好奇。
王安石道:“要是年輕時的韓大相公,我還感點興趣,現在麼可能是他當官當久了,有些愛惜羽翼了。”
衛淵稍感驚訝,“整個汴京城,尤其是文官,也就你敢這麼說韓大相公。”
王安石聳了聳肩,“實話而已。”
大概到了卯時,宮城大門才被榮顯親自打開。
王安石道:“衛將軍,同行如何?”
從宣德門到紫宸殿,慢走的話,大概需要一刻多鐘的功夫。
衛淵道:“王大人還真是怪,一般的文臣乾吏,巴不得離我們武將越遠越好。”
王安石道:“文臣武將,在我眼裡,並無區彆。”
衛淵好奇道:“王大人初來京城時,與陛下交談了整整一夜,不知都說些什麼?”
王安石挑了挑眉頭,“你真想聽?”
衛淵道:“我就是好奇而已,你說我就聽聽。”
言談間,二人已經一同邁進宣德門,正朝著紫宸殿的方向走去。
王安石道:“等哪天衛將軍請我吃酒,我在與你細說,否則這一時半會,也說不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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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會兒,紫宸殿內。
原本議論紛紛的文武百官,當看到韓章與張輔走來時,都識趣閉嘴。
這時,由太監搬來兩張椅子,是給他們二人準備的。
大朝議時間較長,也就隻有他們二人,配坐在椅子上。
像是一些藩王,都沒有資格。
不知過了多久,天剛蒙蒙亮。
皇帝趙禎才現身於殿中。
頃刻間,百官三聲山呼,
“皇帝陛下萬年,萬年,萬萬年!”
不知為何,趙禎突然咳嗽了兩聲,連忙朝著百官擺手。
朱總管會意,立即朗聲道:“陛下有旨,百官起身。”
下一刻,百官齊齊起身作揖,“諾。”
無論殿內還是殿外,都站滿了人。
趙禎看向殿內群臣,正色道:
“與往年一樣,各司先議一議今年未曾解決之事,由中書省定個章程。”
“就從.吏部開始吧。”
吏部?
百官一愣。
往年可都是從九寺六監開始,至於六部之事,那都是大事,要放在最後才議的啊。
待趙禎話音剛落。
王安石突然從列隊中走出,先是朝著趙禎作揖,隨後,轉身看向百官,大聲道:
“諸位,眾所周知,今年因一樁大案要案,致使各司官吏緊缺。”
“然而,我查了自皇祐三年到嘉佑二年取士檔案,共計取士三千兩百餘人。”
“按照我朝製度,吏部員外郎、郎中各設一人,然而吏部卻設有三名郎中,五名員
外郎。”
“此外,一眾吏員更是有三四百人,工部、刑部、禮部等諸司情況,大抵相同。”
“我想請問諸位,你們真的能用得了那麼多人嗎?每年取士數百,是想彰顯我朝養士之風還是彆有深意?”
待其話音剛落。
所有人猶如被五雷轟頂一般,都懵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