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殿前司都指揮使這個職位上再進一步就是樞相,或是封疆大吏,替國朝永鎮一方。
當前,張輔就在樞相這個位置上。
英國公與寧遠侯打拚大半輩子,才勉強走到這裡。
然而,衛淵隻用了前後幾年的時間,就讓後來者生出一種高山仰止,望而卻步的感覺。
當然,不少人也再唱衰他。
以這個年紀就做到了這個位置,將來還有路走嗎?
若是沒了前路,豈不成了末路?
當年甘羅十二歲拜相,又能如何?
此刻,侯府裡。
就連張桂芬都在擔憂這個問題,
“殿前司都指揮使...官人如今可謂位極人臣...將來...可該如何是好?”
將來?
衛淵不是沒考慮過。
他幻想過和平時期,自己最好的結局。
無非就是替大周永鎮一方安寧。
但在此之前,他要坐到身為臣子,最高的那個位置。
至於有沒有機會更進一步,最起碼,他現在是沒這個念頭,但他亦在為將來得自己與衛氏考慮,暗中積蓄實力。
“韓相說,非常時期...如今官家龍體欠恙,不知能不能恢複,朝野內外波雲詭譎,暗流湧動。”
“長誌鎮守邊疆,為夫鎮守大內,種家嚴防西夏,如此,才能確保萬一之時,國朝不會有大亂之象。”
一個國家,最為脆弱與危難之際,便是權位更迭之時。
韓章為了預防萬一,連衛淵都大膽啟動了。
可見,當真是到了不得不有所準備的時候。
至於趙禎究竟能不能挺過這一關,誰的心中也沒底。
“這幾日,你若是無聊,就將明蘭叫來陪你。”
“陛下養病這段期間,我可能都要一直待在宮裡。”
“如果真出了什麼事情,我會命人通知你,屆時就待在家裡,哪也不要去。”
“我將三百名親衛都調來了,以防萬一。”
聽衛淵說到這裡,張桂芬焉能意識不到事情的嚴重性?
她緊張地問道:“真會有那個萬一嗎?”
衛淵搖了搖頭,“不清楚,說兩句關起門來的話。”
話音剛落,就見服侍他二人的婢子們已經離開此間。
隨後,衛淵壓低了聲音,繼續道:“為夫倒是真的希望,官家能夠挺過這一關。”
張桂芬眨了眨眼睛,不敢說些什麼,隻能是聽著。
衛淵又道:“在外人眼中,太子登基,我才有希望再進一步,成為宰輔之臣。”
“但官家一旦...屆時勢必天下大亂,遼賊若趁機跨過長城,長誌與我...可能都攔不住。”
結合大周的實際情況來說,真要是展開國戰,同時麵對遼、夏,像衛淵與張輔,都無必勝的把握。
尤其還是在皇位更迭之時。
畢竟,在大勢麵前,個人能力,往往微不足道。
他說的那些話,對於張桂芬一介女子來說,太大了。
但是這些話,衛淵也隻能向張桂芬說。
隻要不是傻子,任何人都不會希望,趙禎真的出事了。
否則,那真就要天崩地裂了。
翌日。
衛淵就去了殿前司當差。
由他親自坐鎮禁中,彆說趙禎和太子了,就連韓章都能睡個好覺。
此刻。
忠勇侯府裡。
趙氏茶鋪的趙小娘子如約而至。
她前腳剛到府裡,明蘭就緊隨其後。
待來到後院一處亭子間。
趙小娘子才忍不住震撼道:“若是沒有人帶路,隻怕奴家都要迷路了。”
她也算有見識,去過很多地方,可是像侯府這麼大的宅院,她還是第一次見。
一旁的明蘭笑道:“多來幾次就好了,我第一次來時,也有些迷路。”
張桂芬白了她一眼,“你那是迷路?你本就有些路癡之症。”
說罷,又看向趙小娘子,問道:“今日要教我們什麼茶藝?”
趙小娘子想了想,道:“上次衛侯爺在杭州時,喝得是紫蘇飲子,明蘭姑娘已經知道了這個做法,但可能還尚缺一些細節。”
“不如今日就教夫人與姑娘紫蘇飲子的做法如何?”
張桂芬點了點頭,“那便開始吧。”
明蘭好奇詢問道:“聽說舅舅又升官了?昨夜用膳時,父親說,舅舅現在已算是位極人臣,為武將之最?”
樞密使這個職位雖然有武將曾擔任過,但不是隻有武將才能擔任。
所以,這個職位不能說是武將專屬職位。
但殿前司都指揮使是武將這條路所能走到的頂點。
再往上就是一些勳官等榮譽職稱了。
“什麼武將之最...旁人說說這話也
就算了,你是你舅舅的親外甥女,你可不能說。”
“你舅舅越是升官,咱們平日裡就越是要低調行事。”
張桂芬緩緩開口。
明蘭點了點頭,“昨夜我父親還想讓我問舅舅官家的事情,我拒絕了,不然怕有大禍。”
張桂芬一臉欣慰道:“你知道就好,朝廷裡的事情,咱們彆操心,自有你舅舅他們應對著,天塌不下來。”
明蘭不再多言。
而坐在一旁的趙小娘子,愣是連話都不敢說。
就連與忠勇侯有關的女子,張口閉口都說些令人感到驚歎的大事,更遑論是忠勇侯本人了?
一些話,左耳朵聽到了,右耳朵得立刻出去,否則,就像明蘭姑娘說的那樣,恐有大禍臨頭。
三女做茶期間,張桂芬看向趙小娘子,好奇詢問道:
“趙掌櫃的茶藝不錯,靠著這份手藝,在京城中謀條生路是可行的,因何故惹上了官司?”
官府的人即使再想找她的麻煩,也得等有朝一日,她不來教張桂芬茶藝的時候。
這就是忠勇侯府的威懾力。
趙小娘子簡短的將來龍去脈說了清楚。
她乃藝伎出身,在大周是屬於賤籍。
後來靠著自己一點兒一點兒攢下的積蓄,才勉強贖了籍,後來在杭州一帶開了個小茶鋪。
當時與一個讀書人好上了,二人甚至還私定終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