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蒹葭一跺腳,“哎呀,妹妹不是這個意思...隻是...隻是...”
“罷了,先不說,姐姐見諒,時辰不早,妹妹該回去了...”
說罷轉身便走了。
張桂芬瞧著她離去的背影,喃喃道:“輔國公家裡管這丫頭管那麼嚴?”
“怪不得與榮飛燕她們相聚時,總是不見這丫頭蹤跡...”
“罷了,擇個好日子,親自去一趟輔國公府,探探叔父叔母的口風再說吧。”
另外一處。
明蘭正與華蘭聊天。
自華蘭嫁到忠勤伯府後,才明白這座表麵富麗堂皇的伯府,其實已經快爛到根裡去了。
府中一應開支,可謂入不敷出。
華蘭出嫁時,帶走了很多豐厚的嫁妝。
而如今,那些嫁妝,快要被她的婆婆折騰乾淨了。
聽到這裡,明蘭就氣不打一處來,
“用著你的嫁妝貼補家用,還要處處刁難你,這是何道理?”
華蘭歎氣道:“六妹妹有所不知,伯府再窮,說到底也是伯府,門第在那擺著。”
“咱們盛家再富,在人家眼裡,不過就是小門小戶。”
“你那姊兄性子一向溫和,凡事不爭不搶,我這已算是好的了。”
“聽聞還有一些勳貴家裡的惡毒婆婆,動輒就要出口打罵兒媳...”
明蘭道:“大姐成婚時,我舅舅也去了。”
“難道這忠勤伯府看在我舅舅的麵子上,也要苛責於你?”
華蘭直言道:“我剛嫁去的時候,公公婆婆倒是希望通過我與衛家舅舅相識,但後來的事情,你也知道了,衛家舅舅根本不給忠勤伯府麵子...”
“這事我也怪不到你舅舅,畢竟衛家舅舅能來參加我的大婚,我就已是感恩戴德了。”
“後來...也怪大姐這肚子不爭氣,一直未能為袁家延續子嗣...”
明蘭皺眉道:“大姐,委屈你了。”
華蘭搖了搖頭,“說起來,我倒是有些羨慕你舅媽,咱們做女子的,隻怕修幾世的福,也比不得你舅媽。”
明蘭這時在想,不知將來自己要嫁過去的人家,又是怎樣的?
大宴結束之後,明蘭就將自家大姐的事情告知張桂芬,她聽聞以後,說道:
“不隻旁人羨慕,有時我也羨慕自個兒,能遇到你舅舅這樣的男子,此生已是彆無所求。”
“不過...”
說到這裡時,她握著明蘭的玉手,語重心長道:
“彆人家的事,我管不到,也不想管,但倘若你今後成婚,遇到這種事,我定是會為你撐腰。”
“亦或者,等再晚兩年,我為你親自尋個上等的人家,將你風風光光的嫁出去。”
明蘭笑道:“舅媽,您這說的,好像我是您女兒似的。”
“還有,舅媽莫不是做媒做習慣了?”
張桂芬沒有與她打趣,而是極其正色的開口道:“甥女,女兒,都一樣的。”
“你叫我一聲舅媽,我自是要竭儘所能,護你周全,讓你能有個好親事。”
明蘭內心感動。
舅舅、舅媽待自己的好,怕是一輩子都要還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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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宴結束之後,張桂芬就著手準備林兆遠的婚事。
後日,衛淵前往寧遠侯府。
這時的顧偃開,已經虛弱不堪。
他上次來時,見到對方,仍能靠著自個兒勉強走路,可如今,即使在旁人的攙扶下,也難下了床榻。
見狀,衛淵忍不住詢問道:“顧叔叔究竟得了什麼病?當真就藥石難醫了?”
他來到顧偃開床榻旁時,顧偃開特意支開了所有人。
聞言,顧偃開搖頭不止,
“氣血有虧,昔日看似與常人無異,不過是憑著一口氣而已。”
“但那口氣,被我泄了,自然是命不久矣。”
衛淵歎了口氣,“顧叔叔喚侄兒前來,可是還有什麼要交代的?”
顧偃開費力的將枕下一幅圖遞給衛淵。
後者見了,大吃一驚,“燕雲十六州布防圖?此圖顧叔叔因何得到?”
皇城司動用了多少人力物力,仍是不能打探到有關此圖分毫。
但此圖,顧偃開居然有?
這讓他如何能夠不震撼?
顧偃開緩緩開口道:“有你在,廷燁今後之事,我放心。”
“如今唯一感到不甘心的就是燕雲十六州了。”
“我年輕時與你一樣,也曾揚言,要收複燕雲十六州,可你我都心知肚明,太難了,難到並非一代人就可功成之事。”
“這布防圖是二十年前的布防圖了,由我繳獲所得,官家那裡一份,我這裡一份。”
“後來宮裡失火,官家的那份布防圖毀於一旦,如今,整座大周,獨此一份。”
“若你將來有機會能夠率軍出關,這布防圖,或對你有用。”
彆人不知這布防圖的含義。
但衛淵知道。
張輔為何被稱為擅守之將?
古來名將,有誰願意落得個擅守之名?
沒有確切的布防圖,燕雲十六州的所有情況,對大周而言,都是一個謎。
雖然皇城司常派人前往燕雲十六州,可獲得的情報,也隻是一些基礎的而已,遠沒有這布防圖的意義大。
“這圖,官家知道嗎?”衛淵詢問道。
顧偃開搖頭道:“我當時有私心,認為得到此圖,燕雲十六州便唾手可得,然而,隻怪當時太年輕氣盛。”
“呈給官家的布防圖乃是繳獲的原版,此圖是我一筆一筆親自所繪,就是想著有朝一日出關作戰時能夠用到。”
“今日將此圖交給你,希望對你有用,但時過境遷,二十年前的布防圖,換到今日,隻怕難堪大用。”
衛淵深呼吸一口氣,接過那張圖,朝著顧偃開鄭重作揖道:
“請顧叔叔放心,終此一生,侄兒都會以收複燕雲十六州為己任。”
顧偃開點了點頭,有氣無力道:“也就隻能幫你到這裡了。”
在衛淵離開此間時,顧偃開努力地說出他對衛淵此生的最後一句話,
“顧家,廷燁,就拜托賢侄了。”
顧偃開為何看重顧廷燁?
原因很簡單,因為在整個顧家,顧廷燁是最合適的接班人。
顧廷煜身子不行,指不定哪天就去了。
小秦氏的兒子能力不行,難堪大用。
顧偃開思來想去,認為隻有顧廷燁能夠撐起寧遠侯府。
衛淵認為,像是伯府、侯府這樣的勳爵家庭,父子之間的關係,其實很淡薄。
一切都是以家族為優先,所以,顧偃開重視顧廷燁,這當中父子情分占多少,還真不好說。
離開顧府,坐上車輦的衛淵,才認真看起燕雲十六州布防圖。
他亦在思慮,當宮中失火,官家所掌握的燕雲布防圖被付之一炬前,官家為何不將此圖命人多畫幾份?
思來想去,也就隻有一個理由可以解釋的清楚。
官家從來沒有收複燕雲十六州的想法。
“二十年前的布防圖...二十年後,燕雲十六州,究竟有著怎樣的變化?”
衛淵喃喃一聲。
他現在無比確定,未來有朝一日,遲早是要去燕雲十六州的土地上看一看,或者不隻是看一看。
畢竟,祖宗土地,一寸也不得假手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