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王安石是帶著自己的夫人來的。
由於那日太忙了,張桂芬並未與吳瓊過多交談,但是對她卻有極深的印象。
吳瓊性子溫婉,是正兒八經的江南女子。
張桂芬乃將門虎女,性子較直,按理說,二人就算不是勢同水火,但也絕不會相談甚歡。
可偏偏二人都對彼此保留一定的好感。
待來到延福宮那邊,二人更是並排坐在一起,相互間有說有笑,
“衛侯爺已經走了一個多月了吧?你可想他?”
“不瞞姐姐說,妹妹這心裡如何能不想?隻是我家官人公務繁忙,我總不能拖他後腿才是。”
“唉,咱們女兒家一向都是嫁夫從夫,也不瞞妹妹,我家官人也是如此,整日裡除了忙於公務之外,極少顧家。”
“...”
二人言談間,有許多人來給張桂芬打起招呼,想要與她攀攀關係。
張家與衛家,將來就是勳貴中最為顯赫的家族。
若是能與張桂芬交好,獲得的利益難以想象。
“妹妹還真是受歡迎,這前來給你打招呼的人,都是三五成群。”吳瓊笑著說道。
張桂芬搖頭歎道:“她們隻是與姐姐你接觸不深,若是知道姐姐的身份了,怕是也會向你打招呼。”
王安石是板上釘釘的未來宰輔,誰不願與宰輔夫人交好?
二人言談間,經由張茂則通報,曹皇後緩緩來至此處。
一時間,諸多貴婦皆起身相迎作揖,
“拜見皇後娘娘...”
曹皇後端坐在首位,看著人來得很齊,心中也是頗為高興,擺手道:
“都坐下吧,不必拘束。”
說著,看向坐在自己身前左側首位的張夫人,問道:
“桂芬那丫頭來了沒有?”
聞言,眾人都是有些驚訝。
皇後娘娘竟是直接詢問起張桂芬?
不等張夫人應聲,張桂芬那邊已經再次起身,
“娘娘,桂芬在這兒。”
見狀,曹皇後笑道:“聽聞你生了一子一女,龍鳳胎,吉利得很,改日帶著兩個孩子來宮裡坐坐。”
她是皇後,可以說‘龍鳳胎’,像張桂芬這種敏感的地位,對外說,隻能是‘麟子與麟女’。
張桂芬作揖道:“謝娘娘厚愛,待孩子大些,桂芬一定帶著兩個孩子來見娘娘。”
“好好好。”曹皇後點頭笑道:“那本宮就等著。”
“本宮今日請你們來,是覺著許久未見,想在一起熱鬨熱鬨,都彆拘束,用膳吧。”
話音剛落,就有幾十名宮女依次端來美味佳肴,放置於每位貴婦身前的桌子上。
如此其樂融融的一幕,卻隨著朱總管的到來戛然而止,使周遭氣氛變得不再祥和。
隻見朱總管來到曹皇後身前說了幾句,站在曹皇後身側的張茂則頓時臉色一變,連忙跪地叩首,
“娘娘,冤枉啊,奴婢沒有通敵,沒有通敵啊!”
曹皇後深深皺起眉頭,“他平
日裡都跟在本宮身後,何時能有機會與異族合謀?”
與此同時,諸多貴婦都因此事而小聲議論起來,
“張公公通敵了?”
“不能吧?”
“究竟怎麼一回事?”
“...”
張桂芬也正好奇,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見吳瓊朝著她搖頭,她也隻好耐住好奇的心思繼續看下去。
片刻後,朱總管不卑不亢道:“回娘娘,奴婢也是奉了陛下的旨意,要將張公公移交皇城司審訊,還望娘娘莫讓奴婢難做啊!”
皇城司?
聽到這三個字,曹皇後頓時勃然大怒,不等她說什麼,張茂則便是不停地磕頭道:
“娘娘,您要為奴婢做主啊,奴婢要是去了皇城司,斷無活路了啊!”
此時此刻,他如何能夠不知,是皇城司都指揮使燕達與朱總管共同謀劃所為?
怪不得燕達那般爽快的就給了張巽差事。
原來在這裡等著自己!
曹皇後沉聲道:“說他通敵,到底如何通敵?好讓本宮明白明白。”
朱總管直言道:“邊將彭孫千裡加急送來的劄子,說是衛侯爺親自謀劃的賀蘭山一帶布防圖被盜,經由邊軍將士調查,張公公的義子張巽將布防圖倒賣給燕國。”
“後來,彭將軍將張巽抓住,經嚴加審查盤問,才得知,張巽入皇城司討了份前往賀蘭山為官家尋藥引的差事,借由此事,接觸邊將,打聽衛侯爺布防賀蘭山的消息...”
“如今,證據確鑿,這布防圖失竊一事,的確與張公公有關,官家得知此事後勃然大怒,要將張巽關入皇城司待審。”
包括曹皇後在內,所有人都是震撼起來。
布防圖也敢盜?也敢賣給異國?
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啊!
當張桂芬得知,此事極有可能與自家官人有關時,更是低頭保持沉默起來。
聽朱總管說那麼多,張茂則也能猜到,是衛淵在做局,否則,誰還能影響到邊境?
就憑張巽那小子,能接觸到賀蘭山布防圖?
想到這裡,張茂則情急之下,竟是脫口而出道:
“娘娘,是朱總管,是忠勇侯,他們要害奴婢啊娘娘!”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被震撼到了,
“衛侯爺...要害他?”
“...”
諸多貴婦都覺著,這是有好戲看了啊。
朱總管怒斥道:“大膽!你要說咱家害你,或許還有人信,衛侯爺是誰?他為何要害你?就你也配?”
曹皇後正色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茂則都要急哭了,
“娘娘,請您相信奴婢,奴婢從未騙過您啊!”
“若非衛侯布局,就憑張巽,如何能夠接觸到布防圖啊!”
“是衛侯,是衛侯!”
話音剛落。
張夫人看向張茂則的神情,隱隱透著幾分殺意。
其餘人紛紛都覺得,張茂則蠢到家了。
且先不說衛侯爺為何要害他,就算是有理由,這種事情能當麵說嗎?
衛侯爺是誰?武將之最啊!倘若此事真的牽扯到了衛侯爺,整個京城都要地龍翻身了!
就在張夫人剛要起身說些什麼的時候,卻見自己的女兒張桂芬已經忍不住了,站在走道間,先是向曹皇後深深作揖,而後一臉肅穆道:
“混賬!我官人身居殿前司都指揮使,掌管國朝軍國大事,為抵禦敵國可謂殫精竭慮,又怎會隻為害你而將布防圖泄露出去?”
“更何況,你乃是內侍,卻當著皇後娘娘的麵,指責朝中大臣諸多不是,難道,你是想做趙高?高力士?陷害忠良?”
“娘娘,今日若不給桂芬一個交代,還我官人一個清名,桂芬寧可一直跪在這裡,直至跪死為止!”
說罷,張桂芬長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