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的自己,也是如此。
但從今日起,寫一些不一樣的詩詞文章,寫一些旁人沒有寫到的,盛世之下的邊塞。
寫一寫,那些為了穩固盛世而拋頭顱灑熱血的國之英雄。
想到這裡,蘇軾忽然感覺,胸中血液都沸騰了起來,他現在恨不得就跑去賀蘭山,去雁門關。
“蘇先生,請記住,這個世上,沒有個人英雄,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就是這個道理。”
“真正的英雄,是天下人,是那些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
衛淵也隻是將自己的一些見解說出。
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一番話,對蘇軾究竟造成了怎樣的影響。
如果說,蘇軾是豪放派詞人,那麼自今日過後,他就是‘奔放派’了。
前世曆史上,有宋一代,寫邊塞詩詞的人物極少,因此,才使得某些邊塞詩詞名聲大噪。
倘若邊塞詩詞百家齊放的話,何至於隻讓一兩首詩詞脫穎而出?
衛淵讓蘇軾多寫一些邊軍將士的風采,其實是有著自己的私心。
當今天下,因為一些士大夫的原因,導致底層百姓們,都覺得當兵低人一等,讀書就是高人一等。
一個國家,隻有文化而無軍事,是遠遠稱不上文明二字的。
既有文化又有軍事力量,才可以稱作‘文明’。
衛淵希望,會有越來越多的讀書人了解戍邊將士的辛酸,知道是誰在守護這來之不易的太平盛世。
如此,十年、百年之後,崇文抑武之風氣必然會得到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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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蘇軾不再打擾衛淵趕路,二人相互告辭。
幾名鳳翔府的差吏問蘇軾,
“通判大人,咱們現在要去何處?”
蘇軾看向西北方向,目光似乎落在了千裡之外的賀蘭山上,
“帶你們去爬山。”
爬山?
就在這時,蘇軾忽然想到,方才衛淵說的一句詞,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
“衛帥對詩詞一道的研究不輸於我,真是文武雙全,令人歎服。”
“也不知衛帥那裡可有完整的詞,改日再見到他,定要問一問。”
傍晚,蘇軾一行人在一處空地上安營紮寨。
他坐在篝火前,準備好文房四寶,望著夜空那輪皎潔的明月,不知在思慮什麼。
忽的,眾人隻見他在一張白紙上寫下《邊軍集》三個字。
又在邊軍集三個大字下方寫了‘衛淵傳’三字,後來又覺得直呼衛淵名諱不妥,又被他改成‘衛公傳’。
坐在蘇軾身後側的書童見了,疑惑道:“衛帥不是說了,他不希望先生將他寫在話本裡,先生您怎麼還寫?”
蘇軾笑道:“衛帥說,所有大人物的成就,都建立在小人物的興衰上。”
“在很多年之前,衛帥也是一個小人物。”
書童好奇道:“他是怎麼一步步成為大人物的?”
蘇軾笑了笑,“想知道?”
書童點了點頭。
蘇軾並未著急落筆,而是頭枕地,臉朝天,翹著二郎腿,一手握筆,在手指間轉來轉去,一手墊在後腦勺上,喃喃道:
“這還要從武襄公去世,衛侯爺棄筆從戎時開始說起。”
“武襄公又是誰?”書童年齡還小,對於武將人物,多有不解。
蘇軾道:“武襄公啊,他是韓相公年輕時代的傳
奇人物。”
書童恍然大悟,“跟現在的衛侯爺一樣?”
蘇軾點了點頭,“衛帥是我們這一代人裡的傳奇人物,此後百年乃至千年,或許都不會出現像他這樣的人物了。”
不管一些士大夫承不承認,就憑衛淵現在展現出來的軍事才能來說,隻要他還身居高位一日,還在中樞一日,就能保大周太平盛世一日。
自蘇軾走了以後,衛淵便一路向東,沿著返回汴京的道路前行。
當日深夜,他與滿甲營的將士們在晉州黃河一帶落腳。
人雖然還未到汴京,但衛淵已經開始著手寫‘改製延邊軍事劄子’了,這份劄子是想給趙禎提前打個預防針。
王安石在改革吏製,他這邊也不想閒著。
等到若乾年以後,王安石因改革吏製之功,使得後起之秀都成了他的門生故吏。
衛淵豈能落得好?
大帳裡,蕭逾明一直站在衛淵身後,看著他寫那份劄子,將劄子寫完之後,已經過去足足兩個時辰了。
蕭逾明問道:“衛帥是否還要用夜食?”
衛淵搖了搖頭,將寫好的劄子遞給蕭逾明,道:“八百裡加急送到汴京。”
“諾。”蕭逾明恭敬地接過劄子之後,問道:
“官家能同意咱們改製嗎?”
衛淵歎了口氣,“官家若是想讓延邊長治久安,彆無他法,唯有改製。”
“若是官家擔心邊將做大,那這轉守為攻的總略方針也就成了兒戲。”
蕭逾明道:“憑借衛帥傳授給諸多邊將的十六字要訣也不行?”
衛淵正色道:“這天底下沒有百戰百勝的戰術,若僅能憑借這區區十六字就可無敵天下,還需招兵練兵作甚?”
“再說,那十六字,最多隻能做到襲擾敵軍,將來想要打大規模的殲滅戰,必須要將固有軍製更改。”
蕭逾明不在多言,抱拳退下。
待其走後,衛淵喃喃道:
“種諤與其說是莪的人,倒不如說,我與他之間更像是一種合作。”
“彭孫這個人可以重用,有他在延邊,賀蘭山一帶,就是我說了算。”
“接下來,就看顧廷燁這廝能否在延邊立足了,最好將渭州的兵也帶成想種家軍那樣。”
“至於這個康國公,倒是讓我感到有些意外...”
要說延邊一行,最讓衛淵看不懂的人,就是康國公了。
“如果蘇軾能寫出幾首邊塞詩,或可讓百姓深知邊將之苦,這對於邊軍將士來說,也是好事一樁。”
“離家這麼久,也不知壯哥兒與靜姐兒這兩個孩子如何了...”
此刻,衛淵歸心似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