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瞬間明白了,該怎麼改製就怎麼改。
隻是,出了問題,抗罪的人,不是他,而是衛淵。
“兒臣謝父皇良苦用心!”
趙曦緩緩退出大殿。
待其離開時,躺在床榻上的趙禎,一直凝視著他的背影,頗有一種望眼欲穿的感覺,
“像,真像...”
一旁的朱總管好奇詢問道:“敢問官家,不知像什麼?”
趙禎道:“像年輕時的朕。”
朱總管不再多言。
過了會兒,趙禎再一次歎了口氣,“可惜,朕沒精力,也沒這個心氣,教他,該怎麼做一個皇帝了。”
聞言,朱總管方才又開口道:“太子聰慧,定能自學成才...”
趙禎不再回應,而是繼續陷入沉睡中。
當他頒布的聖旨發到中書省那邊時,許多官吏都為韓、文二人打抱不平,
“官家沒事了?為何要降罪二相?最近這段時日,一直都是二相在主持國事啊!”
“是啊,就算是有黨爭,可也不能直接將兩位相公革職吧?”
“那寵臣衛淵,不也落得這個下場?”
“官家是想做什麼啊?”
“...”
一時間,滿朝文武百官人心惶惶。
這時,中書省一間屋子裡。
韓章與文彥博坐成一排,二人均將官帽放在了桌子上,相繼開口道:
“終於能歇歇了。”
“你我也算鬥了一輩子,連個修身養性的功夫都沒有,趁著這段時日,好好歇歇吧。”
隨後,這兩位政敵竟是相視一笑,共同走出房間。
而這時,房間外,已經站滿了官吏,不隻是三省吏員,還有六部大臣,
“韓相,文相,我等這便聯名上劄子,國朝不能沒有您二位啊!”
“是啊,我們這便上劄子!”
“...”
韓、文二人巡視一圈,卻見唯獨沒有富彥國與範純仁。
也是,如今最應該避嫌的,就是他們二人了。
“諸位,請務必儘心幫襯著兩位相公處理國事,不可再提這聯名上劄子一事。”
“昔日我二人在這相位時,諸位不可不站隊,但從此以後,請諸位牢記一句話,我大周,沒有黨爭,除非諸位...不怕死。”
韓、文二人將話說到這個份上,如何還能不明白,朝中局勢要有所變化了!
殿前司。
衛淵這邊剛收到聖旨,他將殿前司都指揮使的官帽取下,一臉平靜與坦然。
隻是,換防之後就留在皇城裡的陳大牛、楊懷仁等諸多新軍將領,卻多有不滿,
“衛將軍這般忠心,卻慘遭革職,如何能讓我等服氣?”
“就是!咱們鬨到官家跟前去,就不信不能為衛帥討個說
法!”
“鬨鬨鬨,你就知道鬨,你這廝除了蠻力還知道什麼?如今,誰都能為衛帥發聲,就是我們這些武將不行!否則,你,還有你們,就是在害衛帥!”
“...”
待眾人聽到徐長誌的聲音後,紛紛陷入到沉默中。
大概過了一炷香的功夫,還是陳大牛率先打破了平靜,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總不能指望那幫子文臣幫衛帥說話吧?”
楊懷仁道:“聽說韓、文二相也被革職了,隻怕此刻,他們已是自顧不暇。”
衛淵看著一眾兄弟,笑道:“好了,都彆議論了,你們就當做不知道這件事,曾經如何,現在就還如何。”
“長誌,將上四軍的人手調過來吧,讓他們繼續戍衛皇城。”
說到這裡,他緩緩起身,站在殿前司衙門前,享受著春日的映照,當著眾人的麵,大大的伸了一個懶腰,
“累了這麼多年,也該休息休息了。”
說罷,就已獨自離開殿前司。
所過之處,無論是此刻戍衛皇城的將士,還是原先殿前司的一些人手,見到衛淵之後,仍是紛紛低頭。
就好像是衛淵並未革除官職一般。
眾人望著他的背影,都擺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怎麼革職,反而會讓侯爺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他們不解。
忽而,他們注意到了衛淵留在殿前司的劄子。
眾人都未打開來看。
徐長誌吩咐道:“請朱總管將這劄子遞到陛下手裡吧。”
待衛淵離開殿前司衙門,徒步走出皇城,來到禦道旁,直接上了馬車。
有一下人詢問道:“侯爺,咱們去哪?”
衛淵無事一身輕,極為放鬆的開口道:“回家!”
那下人笑了笑,“好嘞!”
衛淵不解,“你家主君被革職,笑什麼?”
那下人道:“小的從未見到侯爺您這般放鬆,因此而笑。”
衛淵饒有興致的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下人恭敬回應道:“小的名喚宋軻。”
宋軻,這名字不錯。
“今後,你就留在本侯身邊伺候吧。”
衛淵說完,便是端坐在馬車裡,緩緩閉上雙眼。
宋軻一臉驚喜的抱拳道:“謝侯爺!侯爺坐好,咱回家嘍!”
這時。
趙曦正站在皇城牆上,目視著衛淵離去。
王安石站在他的身邊,作揖道:“太子殿下,衛侯爺被革職,不見得是件壞事。”
趙曦一臉漠然的點頭道:“本宮知道,明哲保身,以退為進嘛。”
聞言,王安石心中一驚。
這是個不到十歲的孩子,能說出來的話?